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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5 碎瓷 (第1/1页)
宋时桉面对程父程母时总归有点心虚的,于是他有些乖顺的被程母安排司机送回了家,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情往来大概还没有结束,火化后的日子里,程父程母也很忙。宋时桉没有让他们多cao心,拒绝了他们同住的建议后,程母每隔一天就会上门看看他。 不知道程澈那个家伙到底是给了他一个什么人设,在程母的眼里,宋时桉竟有了极强的生活自理能力。 画室暂时交给了合伙人运营,宋时桉几乎不出门,每日除了睡就是吃,心情好的话,他还会下楼走走。 这是曾经程澈最希望他拥有的生活状态。 不过最近,宋时桉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出了点问题。 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是某个他失眠的深夜。 他在床上躺了好久,始终没有困意,于是一怒之下起来洗了个澡。 浴室很安静,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踩在防滑垫上,他耳边环绕的只有水流声,然后在闭眼的那一刹那,他清晰的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怎么又这么晚洗澡?” 声音的主人很不赞同的样子:“血液循环加快之后,只会更难入睡。” 他说。 “你烦不烦?天天说。”这个论调很熟悉,宋时桉几乎天天听。所以他很自然的接了下去,“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洗个澡能睡得更香,不行吗?”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生硬了,耳边又只剩下了哗哗的流水声。 宋时桉猛地睁开了眼睛,有水珠挂在睫毛上,不小心掉进了眼睑,带来了刺痛的感觉。 “程澈?” 他没有伸手去擦,轻轻转动了脖子,试探的叫了一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推了一下开关,于是这恼人的水声总算是终止了,一室寂静里,只剩下几滴水滴砸在瓷砖上的声响。 大概是他刚才太凶了,所以程澈有点不高兴。人死了一遭,脾性发生了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宋时桉这样想着,决定哄一哄他: “好啦,我不洗了还不行吗?我也不嫌你烦。”他就这么站着,任凭水珠的蒸发带走他身上仅剩的温度。 程澈一言不发。 宋时桉也没有发火,他随意抓过了浴巾,囫囵往身上一裹,托着肚子往外走: “我睡觉去,你别生气了。”他说着,头也不回“我明天想吃汤圆,黑芝麻馅的。” 程澈调的汤圆馅料一绝,每次宋时桉都会吃个精光,一阵子没吃,他又馋了。 大概是话题说到程澈擅长的领域了,他老人家心情可算是好了点,于是灯关上的那一刹那,宋时桉听见他又说了句话。 晚安。 程澈这样对他说。 这是近日睡得最香的一觉,双眼一睁开,宋时桉便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在高质量睡眠的份上,即便起床后没能吃上汤圆,他也没有发脾气。 之后的几天,他迅速总结出了规律。 程澈这家伙,哪怕死了也不是个会省心的主,他喜欢在什么时候说话呢?在宋时桉做一些他不赞同的事时。 比如宋时桉喜欢热水,那种一般人承受不太住的水温,是他最喜欢的,两个人第一次一起洗澡的时候,程澈被烫得一哆嗦,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见过乡下杀鸡,他们用的大概也是这种温度的水。” 气得宋时桉故意朝他淋热水。 所以他洗脸的时候,程澈就会和他说话。 “你这样很容易让角质层变薄,皮肤屏障受损的话,将来过敏要难受的。” 再或者其他零零总总的小事,总之程澈就是一个很爱cao心,很喜欢对着他管东管西的家伙。 “怎么又这么晚吃饭?没胃口吗?” “别坐太久了,今天你还没出过门。” “要不你把微信计步功能关了吧,免得人家以为你是瘫痪了。” 宋时桉的生活重新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会觉得只能听声音却见不到人影有些遗憾,转念想想又释怀了。程澈毕竟是个新鬼,可能业务还不太熟练,再过些时日,或许他就能显形了呢。 日子逐渐走向深秋,北方的秋天一贯是萧索的,肃杀的,宋时桉便越发不爱出门起来。 最近他过得还不错,每晚都能睡着。 将柔软的羽绒被左右各收到身下,然后把脑袋深深的埋进去,睡前和程澈说几句小家伙今天的表现,于是就可以安然的入睡了。 大概是今夜睡前忘记喝水便直接进入了梦乡,宋时桉半夜迷迷糊糊觉得喉咙干得难受,醒了过来。 “程澈,我渴了。” 眼睛还没有睁开,宋时桉再自然不过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躺着。 等了几息,回应他的只有满室寂静。 他静静等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低低地笑了一声,撑起身体缓慢地下了床。 懒得披外套,踩着拖鞋往外走去。卧室门一打开,便看见了满地的月光,以及一室的冷清。 棉麻的睡衣薄薄一层,它完美勾勒出男人身前圆润的弧度,除去舒适的穿着感,没有任何优点,包括御寒。 孩子最近好像长大不少,光站着就有些吃力了。 程母前阵子找人来安装了净水器,二十四小时都会有烧开的直饮水,但宋时桉惫懒,连眼皮都不想掀开,于是也就没有发现他接的是100°的开水。 没有意外的,在他毫无防备拿起杯子往下饮时,被烫了个彻底。 这回总算是醒了,只不过代价是舌头火辣辣的疼。 他将水杯重重往台面上一搁,弯下腰去接冷水,一遍遍的含漱,直到连身前的布料也全被冷水打湿,黏在了皮肤上,冷得宋时桉止不住的打颤。 等到那灼热感终于稍微缓解,这一身的睡衣也湿的不能看了。 他双手撑着大理石的台面,脸颊尚且粘着几缕被冷水浸湿的黑发,还在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男人的眼神始终落在还在冒热气的水杯上,一言不发,一下又一下地喘着气,单薄的睡衣被两扇肩胛骨撑起空隙,冷风毫不客气地往里灌。 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就这么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下一秒,他骤然长臂一挥,狠狠将水杯扫到了地上,纯白的陶瓷炸开无数的碎片,guntang的热水泼在了脚边,宋时桉躲都没有躲一下。 湿漉漉的发梢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划开了空气,带来了更多的冷意。血丝爬上了他的双眼,看着像一个宿醉后醒来的酒鬼。 越过餐桌,便是那胡桃木的壁炉,壁炉上摆了大大小小的相框。 相框里,是笑容千篇一律的程澈和各种发色的宋时桉。 “好笑吗?” 他问,跨过一地的狼藉: “你也觉得我很好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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