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_Cater 6 合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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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 6 合照 (第1/1页)

    有细小的碎片炸裂开之后扎进了他脚背的皮肤上,不怎么疼,所以宋时桉也没有为慢慢流出的鲜血而停留。

    “是,我是粗心,甚至可能在你看来就是没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代名词。”

    “那你呢?程先生?我从来胸有成竹,稳重有加,每一步都能预料到的程先生?”

    宋时桉的语气里多了质问,“程先生”这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你有料到你会死得这么早,这么突然吗?”

    “你求婚时发誓会爱我照顾我一辈子的时候,有料到你的一辈子不过26年吗?”

    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得到任何的回应,所以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停顿:

    “早知道你会死得这么早,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留下这个孩子,免得现在这么麻烦。”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迈一步,此时总算走到了程澈的面前。

    程澈笑着,是那种宋时桉最熟悉的,每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回望过来的模样。

    挺立的鼻梁上架着那副寡淡的眼镜,很多年都不曾换过新款,哪怕宋时桉说它老土,很丑,程澈也只是会叹一口气,摘下来,下次出门又戴上了。

    宋时桉一直不太明白程澈,他像是一片寂静的海,风平浪静之下,藏着深深浅浅的海沟,难以探索。

    就像他明明不近视,却还是总戴着眼镜示人一般。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让小家伙听到了,它坏脾气地蹬了蹬,冷不丁一脚踹在了肋骨上,痛得宋时桉倒抽一口冷气。

    宝宝越长越大,肚腹开始向下坠着,哪怕只是站了这么一会,盆骨也疼得难受。

    但他没有走,他红着眼眶,视线从程澈的每一张脸上划过。

    说到程澈,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情绪稳定,但宋时桉最不喜欢他的一点,也是他情绪稳定,就像这些照片里,面对镜头,他也不肯笑得灿烂一点,嘴角矜持的微微上扬,仅此而已了。

    “你儿子越来越不乖,你都不管管?”

    相框有一阵子没清理了,落了些灰,宋时桉忍不住伸手轻轻拂了一下,男人的面容更加清晰起来。

    程澈还是笑着,一副宋时桉打打不走,骂骂不跑的不值钱的样子。

    “笑笑笑,就知道笑,笑得丑死了。”

    他最后嘟囔了一句,捧着肚子慢慢踱回了卧室。

    临走前,像选妃一般,选了看的最顺眼的一张合照,拿在了手上。

    毫无意外的,天亮后上门的程母被厨房里那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又反复提了好几次叫宋时桉搬家的事。

    宋时桉不太愿意,他没什么和长辈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经验,更何况,程澈在父母面前把他塑造的太完美了,如果搬过去住,不出三天就能露馅,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程父程母会不会对他失望?

    所以他像前几次一样,拒绝了这个建议,并再三保证他的产检一路绿灯,孩子也才八个月,他还不至于到行动不便,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地步。

    程母审视的目光在宋时桉的脸上徘徊过几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这孩子,简直和程澈一样倔。”

    宋时桉觉得在倔这方面,他还是自愧不如程澈的,但是撒谎的本事应该和程澈不相上下。

    比如什么所谓的产检一路绿灯,再比如其实从昨晚开始,孩子就很不安分。

    这种不安分不在于它过分频繁的胎动,而在于一次次收紧的胎腹。程母的身影刚消失在卧室门的另一面,宋时桉便捂着肚子,再也坐不住一般的倒回了床上。

    上一次产检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那些被程澈一点点用各种营养餐喂出来的好底子也在这段时间里被他几乎摆烂式的生活所挥霍一空,这几日,宋时桉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下肢浮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用手指往下一戳,便能戳出一个小涡,久久都无法复原。心脏逐渐负担不起这样沉重的身体了,很多时候,他都要深呼吸才能维持住体内的一个循环,但即便如此,还是常常胸闷气短。

    如果程澈在的话,此时恐怕会拉着他去医院,还要在路上和他解释这一切表现的原理,让他不要害怕。

    但他不在,宋时桉便连去医院的心思都没有了。

    反正小家伙还有胎动,甚至比前两天都活泼,至于他自己的身体,宋时桉其实不太在意。

    “你也难受了是吗?”他始终维持着刚倒下去时侧躺着的姿势,手掌隔着羽绒被覆在了隆起的孕肚上,“假性宫缩有点强...你再忍一忍。”

    “忍一会...就好了。”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孩子,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下腹强烈的憋闷感让宋时桉坐立难安,有好几次,他甚至有一种孩子在往下钻的错觉。但这不可能,孩子才刚刚满八个月,不可能这么早就要出来。

    宋时桉将身子蜷缩了起来,试图抵御这股来自于体内的疼痛。

    呼吸在这股绵延不绝的疼痛下变成一件格外艰难的事,他忍不住扬起了下巴,避开蓬松的被子,好让更多的空气进入肺部。

    “唔——”

    他的手掌有些生疏的学着以往程澈的手法,一下又一下地往下顺着胎腹。没有程澈做来的奏效,但也好受了一些。

    到最后,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再醒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宋时桉其实不是睡够了自然醒的,他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呕意惊醒,双眼还来不及睁开就踉跄着冲进了卫生间。

    裹在身上的被子甚至来不及掀开,差点将人绊倒,被宋时桉拖到了地下,睡前随意丢在被面的手机也因此滚进了床头柜的缝隙里,但宋时桉没有那个精力再捡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觉睡醒,浑身的乏力更甚之前,肚子里隐隐的闷痛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发紧的时间更长了。

    他弯腰趴在了马桶前,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呕——”

    “咳咳......咳咳咳......”

    胃里翻江倒海着,像是食物中毒一般,可他明明从早上那一餐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食,此时吐出来也不过是一些消化的只剩下一些白粥的尸骸,更多的是胃液。

    但哪怕已经只剩下透明的胃液,反胃的感觉仍旧没有放过他。他便只能一次次的埋低脑袋,干呕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直到吐得他再也没有力气撑起这具身体,眼前漫起黑雾。

    仅仅是稍微松开扶着马桶的手,便浑身无力的向一旁倒去。

    他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一旁洗漱池的边壁,手肘关节和肩膀都狠狠磕上了坚硬无比的大理石,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体内骨头的碎裂声。

    宋时桉疼得眼前发黑,再没有了半分站立的力气,于是维持着跪姿,身前的膨隆已经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这一瞬,他终于确定了孩子是真的在往下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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