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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植】质子 (第1/4页)
曹丕乘坐在通往魏国的马车上。 山路崎岖,车轱辘时不时便会压进土坑里,马车摇摇晃晃十分颠簸,车夫歉意道:“前面的路可能还要更晃,还请公子见谅。” 曹丕隔着帷裳回了声“无碍”。虽然上一次行走这里已是十年前,但他永远不会忘记。毕竟十年前的那天,他被当作质子,送去吴国“质子邦交”。 窗外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曹丕没有撩开布帘,只是沉声问:“可是下雨了?” “是的公子。咱们眼看就要到洛阳城了,怎么就下起雨来了……”车夫的声音带着些许抱怨,渐渐的变被雨声淹没,听不清了。 曹丕这才撩开布帘向外看去,雨势不大不小,但还是浇得地面腾起青烟,远处似乎仙气缭绕。他想起离开洛阳的那日也下着雨,只是雨势颇大,有人在他的马车后面一直追着,追着,直到摔倒,还伸出小小的手拼命挥舞着喊他的名字。 阿兄…… 朦胧间,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那只小小的手。 “公子,到洛阳了。” 车夫的话打断了曹丕的回忆,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正要放下帘子坐回去,忽然余光里出现了站在城门前的一众人,顺着视线望去,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人举着一把青伞,在雨中倒是尤为显眼。 顷刻间,马车队已经到达城门前,两旁立刻有守城侍卫伸出兵器拦住:“车上何人!” 前方的马车率先停了下来,被吴王派来护送曹丕的吴国使臣下了车:“我们是护送魏国二公子回来的……” 曹丕看他掏出通关文牒递过去,不知对方问了些什么,吴国使臣指向他马车的方向,一直站在旁边撑着青伞的人忽的快步向他的马车跑来,浑不在意被泥水溅脏长衫下摆,只是步伐似乎有些拖沓。 “兄长!”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身形修长,虽已褪去记忆中青涩稚嫩之态,眉眼间却依稀可见年幼时的影子。曹丕又恍惚看到那只向他伸着的、小小的手,直到对方又一次叫他,他才回过神,眯着眼睛问:“你是……阿植?” 曹植重重点头,言语中带着不舍:“兄长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可好?” 曹丕不语,曹植也没有再开口。前方已经放行,马车随时可以起程,他看曹植没有要走的意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雨势颇大,阿植要跟为兄乘坐一辆马车吗?” 曹植这才绽开笑颜,快手快脚的爬上马车,车轱辘再次骨碌碌的转动起来。 曹丕原以为曹植上了车后会问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规规矩矩坐在他对面,只是怔怔看着他不说话。似乎有几次想伸手过来,最终又都克制住了。轿厢内沉默得让人烦闷,曹丕于是又撩开布帘看着外面的街道。十年不见,眼前的景色陌生又熟悉。 他又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曹植:十年不见,眼前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马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洛阳宫,魏王在朝堂上按照礼节接待了吴国使臣,并安排晚上设宴,随后便有宫人前来引着曹丕去见皇后卞氏,卞氏一见他便大哭“我的儿你受苦了”,曹丕微笑着摇头:“吴王对我以礼相待,并没有什么不周之处。” 卞氏哭了一阵,终于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渐渐平静下来,又前前后后仔细查看自己的儿子,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拉过站在一旁的小儿子:“植儿,还不快过来好好谢谢你兄长。” 不待曹植开口,曹丕已抢先答道:“都是亲兄弟,阿植不必言谢。” 他语气平静,表情温和,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曹植的肩旁。在场之人无不暗自赞叹这位二公子大度之风,唯有曹植却白了脸色,紧紧攥着衣袖,嘴唇嚅动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曹丕从卞氏的房间出来,曹植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曹丕终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他:“阿植,母亲也说了你我兄弟二人久未重逢,不妨好好聚聚。你现在这样跟在我身后算什么?” 曹植依旧不语。 曹丕看他面色不佳,叹了口气挥退前方带路的太监,来到他面前:“十年未见,阿植怎的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了?” 曹植轻声道:“明明是兄长,十年未见,却在生阿植的气。”他抬眼看向曹丕,眼中已有些许晶莹,“兄长是在气阿植这些年没有与你联系吗?可是阿植给兄长写过很多封信,分明是兄长一次也没有回信。” 曹丕没有否认。他当然不会回信,当年头脑一热让兄弟情占了上风,他跑到父王面前请求作为质子赴吴,魏王勃然大怒,他依旧坚持,最后父王终于挥了挥手如他所愿,但他分明看到父王眼中失望的神情。 当今天下分为三个国家:魏、吴、蜀。十余年前,因为蜀国的离间,魏吴两国发生了一场大混战,魏国大公子战死疆场,一同在战场殒命的还有御驾亲征的吴王。两国都受到不小的重击,等反应过来,蜀国早已坐收渔翁得利。蜀国原本就是三国之中最小的那个,就算崛起一时半刻倒也是不足为惧,但是魏吴两国今后该如何相处,战争虽已平息,人们之间却早已没了信任。就在这时,有大臣提议:质子邦交。以皇室之人换取两国安宁。 曹丕虽是二公子,但是大公子已薨,他又是皇后所出,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自然不会把他送去敌对国家。不知魏王与大臣如何商量,总之在一个清晨,有太监来宣布:四公子曹植作为质子人选,不日将起程赴吴。 曹植彼时不过十岁,但已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安抚了哭得不能自已的母亲,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曹丕此时来到他的房间,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与曹丕关系又好,只当是阿兄在为自己送行,于是强颜欢笑:“阿兄可要多看几眼阿植,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说不定到时模样都变了!” 他语气似乎很轻松,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带着颤音。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要作为质子被送去遥远的国家,怎么可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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