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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嬷的面粉丝路 (第1/2页)

    那时的我还是少nV,窗外的景sE时常带着某种朦胧的雾感。这种雾感,是来自於无意之间,因为闯入一团不属於我的人生迷雾而漫开。

    当时未满十八,我仍是母亲口中所说羽翼未开的h毛野丫头,我时常挨在母亲身边,听她说起照片无法触及到的那个遥远年代。当时阿嬷与我同样未满十八,也是正值青春的年纪,青春却是一袋等着加水搅和,彷佛云雾又彷佛梦境的面粉沙粒,刷一声,接住的同时又会很快地在下一顿饭後流失在蜃楼海市之中。那样的青春是一条引颈期盼的丝路,待驮的不是满腔情热的动人情思,而是在胶着的面粉沙漠里,不断向下陷溺的生活困境,母亲仅只淡淡地说:「哪有什麽办法?你阿嬷常说,水人呒水命。」当年我穿着阿嬷未曾能够轻易飘起的短裙,愣愣地接收着她盈盈注入的眼神,那抹笑颜中带着一GU观赏花开的幸福感,我却只在阿嬷的容颜中,看到一种沉厚的淤积氛围,因此感到莫名的心慌。印象中的阿嬷有着彷如日式庭园那般既典雅又幽静的贤淑气质,没见过她张口大笑,也未曾听过她口中说过任何一句风暴。关於她的一切,是如此地收敛而静谧,静到从母亲口中谈起时,也只能薄薄地从记忆的沙尘中,刮过几片像是必然却又莫可奈何的脚印,且用极尽淡薄的语气,却语重心长地说道:「很多事看开一点,走不到的路,都是因为命。」

    母亲和阿嬷的关系其实很疏离,也或许,阿嬷与众多子nV间也都同样有着似远似近的距离。但是在十余个孩子当中,母亲是存在感最显轻薄的那个,也因此,母亲仅仅能够述说着那些已无新意却又不断反覆唱诵的故事片段,她所能攒在身边回顾的,就像是一条反覆徘徊的道路。这条通道,就像是一条为了延续旧有遗憾而铺展开来的路,也彷佛是在我面前将阿嬷的青春重新再上演了一次。

    印象最深的路段,要先从阿嬷少nV时期的面粉袋开始说起。从此往後,面粉袋撮在手心的那GU粗糙感,会让我蓦然想起累积在记忆之中,那条母亲携着我们举家返乡探望时,总得经过一条左拐右弯的山坡路,父亲也总说那是一段不好行驶的路。其实,母亲是道地台北出身,在手足各自开枝绽叶之後,老家也从林森北路迁移到山峡,新的「旧家」沿着陡坡盖在有着nEnG绿枝g的山坡旁,於是回家的路便成了真正的舟车劳顿。於是在每年少数那几天预订好要回台北的日子,父亲总是煞有其事地记得了,也像是预先在生活中摆放了一个路障,不忘露出满脸疲态。车身要挺住几个在不远处的连续上坡,才能攀上那座盖在山坡间的遥远枝头。那里是母亲悬心挂念的所在,心所牵挂的,其实只是一个对於家的想像。母亲总是对我说:自己是姊姊养大的。

    每当母亲又把记忆线抛向从前,沉沉的口吻中总会带着一种莫可奈何的宿命感,然後反覆地用「那时候喔」和「那年代阿」来当作回忆的出发点。久听之下,也真的感觉到这条有如风筝潇洒远行的丝线,就是掌心里必然经过的那条命运线;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就像是顾盼在领取面粉行列中被固定住的步伐。包括那些没走成的路,在故事里听来是万分可惜的,在人生里却仅仅能留下一声叹息,步步为营的路程还得继续前行。当年1960,母亲才刚满周岁,路走得仍然不太平稳,但逢人就笑,喜欢把暖暖的小脸贴在抱着她的各种表情上撒娇。当时母亲还未懂得身世和疾苦之间的关联,即使能玩的玩具不多,却也总是心满意足地绕着格局连通一气的大通铺房间满场飞奔。没想到,这麽一飞,便奔出了一件大事。在1960年的某日,隐约是刚好走在领完面粉的回程上,阿嬷带着笑容满到轻易便能洒落满地的母亲,遇上了刚好要出门去订做衣服的房东太太,母亲不知怎麽地拉着阿嬷的手顿时松开了,笑着往前踉跄几步,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抱。这一抱,房东太太乐不可支,笑着别过身的同时又回头多看了一眼,说好下次来时必然会带着糖来,母亲还小,听不懂糖的意思,老祖母得知了,却赫然怒了几声说:「这不行,已经给了一个,这个不可以。」几日不到,房东太太果然带着几包糖,穿着适逢年节新订制好的绸缎衣裳登门拜访,这扇过薄的门抵挡不过房东太太亟yu想要推开一条新路的心思,她便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很可Ai,跟我很有缘,你把她让给我,她会过得很好的。」当时的母亲没尝过糖,只看过轻飘如梦的面粉,T1aN了一口,笑得有如当年最绚烂的花。阿嬷迟疑了,乍看之下这条路是可行的,少了一个同样要等面粉吃的人,这个未来就显得光明多了。

    後来老祖母不肯,母亲没有飞成。这种怨怼,让长成之後的母亲每当触到面粉的质地,都会露出彷佛花叶凋谢的眼神说:「如果当年给别人养,日子可能过得很好,也可能不会嫁给你爸吧。」母亲还是喜欢吃甜,却不喜欢看似轻飘却容易让肠胃胀气的面粉制品。她说那种很饱很撑却鼓胀得难受的拥挤感,就像是那个把许多少nV时的幻想全部挤在一块的大通铺,很像一团被搅和在一块的梦,就连同醒来时的失落,全都拥挤得没有空间能够开口。

    1960年的那场飞奔,母亲由不得自己的选择,以失败做结。

    後来母亲才听闻,这件好事是被阿嬷的养母——也就是养育母亲与众多姊妹们长大的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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