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2/2页)

   也许是察觉了他沉默背後所隐藏的焦躁，素馨轻声地说着：「愈是没有头绪的时候，愈要放慢脚步，才不会错失了路上的线索，不是吗？」

    「唉，」胡彦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答道：「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总觉得应该要做些什麽才是，像这样慢慢地走，实在让人很难静下心来。」

    「是啊，有时候不做什麽要b做些什麽还困难得多了，」素馨对胡彦眨了眨眼，「所以啊，胡大哥，你应该要对我更有信心一点才对。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找到湖州八盗的！」

    看到素馨望着自己，胡彦不禁脸上一热，却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始终对她所卜的卦有所怀疑，还是为了她美目盼兮的清丽面容？

    「嗯，我相信你。」

    有点心虚的胡彦急忙地回答，却反而觉得有种yu盖弥彰的味道，好在素馨似乎并未察觉，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然後转头指向前面小道上的茶舖。

    「既然这样，那我们再去喝杯茶吧！」

    然後，在接下来几天里，胡彦就跟着素馨一起努力贯彻她所谓的「正道」。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难免心烦气躁，但经过一两天，胡彦多少也开始习惯了这「当行则行，当止则止」的步调。当然，这有一大半应该归功於身旁的素馨，不是一路上「胡大哥」长、「胡大哥」短地拉着他谈天说地，就是像个小孩一样兴奋地跟他分享自己发现的新奇事物。

    而以他的脑袋，当然不会天真地相信在江南长大的素馨，会对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有那麽多的惊奇──虽然他相信，相较於初见面时那副自信而淡定的模样，这应该更接近素馨的真面目。

    或是，这两种其实都是她的真面目，胡彦默默地想。

    「一个人本来就拥有很多种面貌，甚至是互相矛盾的面貌。」师父曾经说过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有的人懂得如何调合、如何面对，有的人却只想，或是只敢承认其中的一种。」

    想到师父，一阵感伤突然涌现心头。纵然还未到飞花烂漫的时候，但是江南秀丽柔媚的景致却已叫人难以忘怀。便是像今日这样还有淡淡薄雾飘浮着的清晨，路旁无数新生的枝桠与含bA0的蓓蕾也像耐不住X子似地，悄悄倾吐着稚nEnG的芬芳。

    也已经几十年了，要是师父还能回来看上一眼，甚至呼x1一口江南的气息，不知道会有多麽高兴？胡彦思及此处，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而这一声，也引来了素馨的回头。

    「怎麽了，胡大哥？」她走回胡彦的身旁，关心地察看着胡彦的神情。

    「呃，不，没什麽。」回过神来的胡彦差点被她凑上前来的一双大眼吓到，连忙摆摆手答道：「这一段似乎都是山路，不知道前头可有茶舖能够歇息，顺便喝口茶？」

    素馨莞尔一笑，奇道：「喔？莫非胡大哥也开始喜欢上喝茶了？」

    「嘿，实不相瞒，我还是喜欢喝酒多些。不过古人有云：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早晨喝上一杯茶，也是不错的。」

    看到胡彦摇头晃脑引述古人经典的样子，素馨咯咯轻笑了起来，说道：「要是让我爹听到你这番只把茶当作工具的言论，非打你一顿不可。」

    「你爹很懂得喝茶？」

    第一次听到素馨提起她的父亲，胡彦也来了兴趣；对於这位传授nV儿「画卦」奇术，又放心让nV儿只身在外乱跑的父亲，他可是非常好奇。

    「懂得喝茶？」素馨撇撇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哼，岂止如此而已，我爹他根本就是个茶痴！」

    「哈哈，听你这麽说，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拜见拜见令尊，看看到底是怎麽个痴法。」

    「你想见我爹？」素馨一瞬间好像不知想起了什麽似的愣了愣，然後才若有深意地笑着回答：「要是真让你见到他，只怕你马上就後悔了。呐，别说这个了，你看，前头不就有间茶舖子了吗？我们就先去喝口茶吧！」

    「也好。」胡彦爽快地回答，同时拍拍身旁的行囊，「顺便带点乾粮吧，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前头是否还有村镇可是难说的很。」

    他往前看去，前头路上错落着二十来间小屋，看来是个小村落，而素馨所说的茶舖，正在村头的路旁。在那挤着两张桌子的小舖子里，一位大娘正忙着烧水，而一个顶多十岁左右的孩子，远远看到两人一边谈笑一边走向茶舖，连忙快手快脚地迎了出来。

    「两位客倌，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解解乏？」

    男孩的嗓音清脆而嘹亮，脸上的笑容盈然可掬，即使胡彦尚在四十步之外也看得一清二楚。他举起右手指了指茶棚，向男孩示意。

    「好咧！」看到胡彦的手势，男孩赶忙抖手甩开披在肩上的灰布，一边俐落地擦拭着桌子椅凳，一边望着他们问道：「客倌可要顺便来点瓜……」

    突然间，胡彦看到男孩的眼神倏地冰冷，笑容像是突然凝结在脸上似地，连剩下的话也说不出口，又惊又怒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怎麽了？

    胡彦转头看了看背後，没人。

    然後他看了看自己，还有同样一脸茫然的素馨。

    「怎麽了，小伍，赶快招呼客……」

    大娘一面问着，一面从茶舖里探出头来，却也同样失了声音。

    这几十步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足有好一阵子，四个人都笼罩在一GU诡异的沉默之中，只有舖子里咕噜咕噜的沸水声闷闷地呜咽着。然後大娘跑

    出来，低声不知跟男孩说了什麽，把男孩往舖子里赶了进去。

    「两位客倌请坐，」大娘满脸堆欢地招呼着两人坐下，「小孩子不懂事，有什麽怠慢请别见怪。水马上就烧好了，一会儿就帮您把茶送上来，要不要先来盘瓜子小果？」

    虽然大娘问得殷勤，但那笑容下异常的僵y早已看在胡彦的眼里。他和素馨对望了一眼，微笑答道：「瓜子什麽的就不必了，只是想请教大姐，这村上可有卖包子馒头或是其他乾粮的店家？」

    「乾粮？」大娘闻言一愣，「这……村里罗老三的烧饼应该还在卖着，客倌若有需要，我便叫我家小伍去帮您买回来。」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大姐了。」

    「那……请问您需要多少烧饼？」

    「三四个便够了，这烧饼的钱，回头我并着茶资一起给可好？」

    「当然、当然。」

    大娘连忙答道，一头钻进舖子里，将这差事吩咐与男孩之後，立刻又捧着茶具拎着水壶转了出来。

    「茶来了，客倌，小心烫。」大娘一边摆放着茶具，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两位客倌，那罗老三的烧饼也就在我们这村里卖着，只怕不合您的口味。若是您到时不满意，就当是小店招待您的，不必付钱了。」

    「这……」胡彦正要回答，却瞥见素馨向他使了个眼sE，急忙改口道：「……就依大姐的意思吧。」

    听到胡彦的回答，大娘像是松一口气似地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村子里倒还有些J鸭，若是两位客倌还有什麽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再叫小伍去帮您带来。」

    「那倒不必，」素馨微笑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买些烧饼以备不时之需，一会儿便要赶路去了。」

    「路过此地？」大娘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紧张地追问道：「你们不是魏大……魏大爷或何大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