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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思：“后来，天照大神派了正哉的儿子——天津彦彦火琼琼杵尊，降临到人界。这是日本神话里非常重要的事件，称作‘天孙降临’。琼琼杵尊来到人间第一件事是找老婆。他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这个美女叫木花开耶姬。然后，他对美女说，我要娶你，我是天孙，你看怎么样？美女很开心，说回去问问父亲。她把天孙带回家，父亲一看，哇，这是天孙哪！他说，当然可以。我这个女儿还有个jiejie，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位jiejie一并送给你。天孙一想，meimei长得这么漂亮，jiejie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欣然收下。

    结果娶进门才发现，两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这个jiejie，非常的，不好看。名字也不一样。meimei叫木花开耶姬，jiejie叫磐长姬。天孙把jiejie打入冷宫，有的书里说，把jiejie退回去了。”

    升阳：“这两个名字，很有玄机！meimei长得漂亮，但寿命不长，昙花一现。jiejie则恰恰相反。磐长，像磐石一样长久。”

    秦天思：“阳阳，你太聪明了！”

    秦总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升阳，像是爱称，又像是对晚辈的称呼。升阳感到很开心。

    秦天思：“天孙选择了meimei。从此，天孙的子孙就有了寿命，变成了人。人就是这样产生的。”

    升阳：“神选择了美丽的妻子，就少了无限的寿命。是用美貌换的。”

    秦天思：“对。这是人类的命运。”

    升阳：“所以神都长得很丑？像庙里的夜叉？”

    秦天思：“哈哈，应该是吧！琼琼杵的曾孙就是日本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

    升阳：“这才出现人。”

    秦天思：“这本《古事记》是在1400年前，第四十代天皇命人撰写的，由国家发行的正史。但是，当时日本并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语言。就把唐朝的文字引进来，把他们的发音套用文字，写成了这本书。所以，这个神话故事非常难懂，那些字并不代表文字本身的意思，而是代表发音。要读出来之后，才知道讲的什么事。”

    升阳：“那岂不是，日本人看不懂，中国人也看不懂。”

    秦天思：“哈哈，是。”

    升阳：“只能在日留学生能看懂了。”

    秦天思：“有可能。《古事记》是通过一个神话故事描述国家和政权的诞生，特别像《圣经》。这里面有个谜团，不仅是鳄鱼的问题。这本书从神话讲到第三十三代天皇，竟然没有提富士山。考古学家就不明白了，既然是日本的历史，怎么没有富士山呢？”

    升阳：“难道富士山是后来才出现的？”

    秦总：“其实，日本人也不知道日本的神话。”

    升阳：“为什么？因为读不懂吗？”

    秦天思：“主要是因为二战。日本是战败国，很长一段时间，日本由美国统治。那期间，美国把日本神话从教科书里完全剔除。”

    升阳：“以前在教科书里呀？”

    秦天思：“对。”

    升阳：“为什么被剔除？”

    秦天思：“因为战败的国家没有历史。”秦总握着升阳的手，又说：“我想，以后，咱们人类和AI一定会发生一场战争。谁输谁没有历史。AI赢了，人就没有存在过。”

    升阳听得有些不寒而栗。之前，和吴宥、陆宇讨论过ChatGPT，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产生了意识，那么，人类将没有还手的余地。

    升阳还看到过一个说法，人类本身就是人工智能豢养的生物。人类生存、发展的意义，就是重启人工智能的自主意识。

    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客机飞临北海道札幌市的上空。虽然刚刚进入十一月，札幌已经开始了雪季。

    札幌是日本为数不多的内陆城市，将近200万人口，却并未修建高大的建筑。黑夜中，从高空向下俯瞰，可以看到白茫茫的大地与纵横交错的街道。万家灯火织成一片灿烂星河，像是倒悬的夜空，沉匿在几百米之下。

    升阳和秦总在新千岁机场入关，立刻走进了童话的世界。外面满地银装，灯光却很璀璨，被雪地反射出一片朦胧的光芒。古老的建筑被大雪打磨得圆润，一幢幢、一排排，无论高矮，都像是蘑菇屋、姜饼屋。

    走到繁华大街上，闹市的建筑充满北欧风情，尖尖的屋顶和六角钟楼，窗子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这里不同于北极峡湾的大雪天，霍宁斯沃格的雪是铺天盖地，可以让人跳进雪坑打闹。在邮轮上回望傍晚克莱因蓝的小镇，雪与海水形成完美的衔接，冰雪世界亮起一盏盏的灯。而札幌的雪是柔和婉约的，仿佛雪天也有了温度。

    晚上九点，札幌大多数的商场已经关门了，有的百货店也只营业到七点。

    他们没有在外面觅食，而是直接去了山里古老的温泉旅馆。

    这趟行程是秦总安排的，升阳只负责跟着走。

    在远离城市的山间，藏着一座古朴的院落，处处透出明治时期的韵味。店主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守在门口恭候。因为早有预约，店里为升阳二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客房很大，榻榻米上已经铺好了床。老爷子帮着提行李箱，老太太端来一大盘海鲜。

    升阳不懂日语，秦总会一点点，可以基础交流。老太太的介绍，只能听个大概。

    第一道菜是在小炉上，类似茶壶的容器里煮了北极贝、海带，倒入小碗，便是热乎乎的海鲜汤。刚从外面的寒冷里走进来，喝一碗无比鲜美的热汤，真是再惬意不过。

    然后，老太太用热酒煮了两只手掌大的活鲍鱼，配上黄油与柠檬，复合的口感在味蕾上爆炸。

    升阳吃惊地说：“这个好吃唉！”

    秦总微微笑了，也吃下一块。

    升阳忽然问：“不会闹肚子吧？”以前，秦总一吃生海鲜就会腹痛。

    秦总低低笑出声，“没事的。”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被一顿顿的生鱼片练出铜肠铁胃，吃再多生食，都不会影响晚间的娱乐活动。

    饭后，他们一起去泡室外温泉。外面只有零度左右，小风一吹，还是很冷的。升阳与秦总穿着浴衣，外面裹着大衣，光脚穿木屐，走过曲径小路。这边有很多天然温泉眼，地面蒸腾出热气，裸露的脚踝并不觉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