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04面包树（5） (第1/1页)

    开学前一天晚上，我去楼下倒垃圾回来，正想着也许会碰见学长，就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他了。他左手中指和无名指g着一只红sE垃圾袋，里头沉甸甸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却还是遮不住眼底一抹淡淡的青黑。

    「学长，你也要去倒垃圾啊。」我没话找话。

    「对。你刚倒完？」

    我点点头，「阿伯在收了，你要快点。」

    学长向我道了声谢谢，走进电梯里把垃圾放下後，按了延长键，又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门口还放了两箱垃圾要扔。

    「学长，我帮你吧！」

    「嗯？不用，很重——」

    「一点都不重！」我笑嘻嘻的说，搬起一个装满纸类回收的箱子，轻轻松松。

    学长露出无奈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

    脑海蓦然浮现学长前几天说的那句话，面sE冷漠，好像不是他。我因为那样的他掉了眼泪，难过一整个晚上。

    而现在，却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聊天，甚至主动帮忙他。

    好像，也能做到若无其事了。

    「学长，这些是什麽啊？垃圾怎麽那麽多。」我随口问。

    「一些布料的边角，毕展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学长瞥了眼我手里的箱子，又确认了一次：「会很重吗？」

    「说了不会，别小看我的力气。」我往上掂了掂，「可是毕展的东西不是早就开始弄了吗？怎麽觉得??你好像很匆忙？」

    学长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我们组有个模特出车祸，要复健很久才能好，应该是不能上T台了。」

    「啊？这麽严重？」

    「嗯，所以临时换了个模特，服装尺寸那些，要重弄。」

    倒完垃圾，我们在一旁的洗手槽洗了手，学长提议去对面的便利商店买宵夜吃。

    我点头答应。

    当然好啊！

    和学长相处的机会凭空而降，不接受的才是笨蛋呢！

    因为刚吃完晚餐不久，我并不是很饿，於是挑挑选选，最後只买了一杯热N茶。

    「我来付吧！」学长将r0U松御饭团放在柜台，抢先拿出悠游卡付钱。

    「不不不不用！」我愣了一下，连忙抓住他伸出去的手。

    相较於我的慌张，学长看起来淡定许多。他温和的眉眼隐约r0u进一丝浅淡的笑意，轻轻将我的手拿开。

    「就当谢谢你帮我倒垃圾了，总不能让你做白工。」他笑着说完，转身把悠游卡放在感应器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於是索X点头应下：「那就谢谢学长请客啦！」

    「是我谢谢你。」

    我们站在便利商店的吧台区，透过玻璃窗反S的倒影，我看见我和学长之间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不交谈的话，就像两个陌生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毛毛雨，马路上顿时雾茫茫一片，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不清。

    就在我以为我和学长之间的沉默会一直延续到我喝完N茶、学长也吃完饭团时，那个我以为不会再开口的人竟率先打破寂静。

    「甜甜，你也觉得我离了设计，就什麽事都做不了了吗？」

    「蛤？」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看向学长时，却好像被他周围的颓丧一并笼罩住。

    「前阵子你应该有听说过吧？我打算转系的事。」学长咽下最後一口米饭，将御饭团的包装袋摺好，握在手心里。

    「??嗯，听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大家都说我在设计上有天份，觉得我放弃设计，转去念毫不相g的新闻，是很荒谬、很可笑的想法。」他叹口气，声音沙哑：「可我真的对服装设计没有热忱。」

    我x口一震。

    上周学长的mama跟陈昕瑶学姊在车上的对话犹在耳边，当时我以为只是很单纯的意见不合，然而，此时此刻，我望着学长垂下的眼尾，才明白他肩上背负的压力有多重。

    那本该不属於他的压力。

    海内外服装设计大大小小的奖项他都拿过，学长在学校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因为他外表出众，还因为他的X格善良、平易近人，以及天赋异禀的获奖纪录。

    可学长却告诉我，这些，他都不想要。

    他不喜欢设计，不想走父母期望的那条路，他有自己向往的职业，有他埋藏在心底的梦想。

    「学长，不要放弃。」我听见自己这麽说。

    学长眨了眨眼睛，转头对上我的目光，眼里有藏不住的讶异。

    「或许有些人的梦想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可难道失败一次，就一定无法成功了吗？我们只是，失败了一次而已啊。」我低着头，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他说。

    「但是身边的人都不支持，一个人很难坚持下去。」学长扯了扯唇角，「我置身在旁人指指点点的中心，很难不自我怀疑。」

    「既然是梦想，就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意见而变质，我相信学长你也不会因为别人指指点点，就觉得——啊，我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东西，好像真的不怎麽样。」

    「嗯??」

    「学长，你的梦想有这麽不堪一击吗？」

    学长顿了顿，没有说话。

    「没有。」我替他回答，手里紧紧握着被空调吹凉的N茶，脸上却故作轻松地扬起笑容，缓缓说道：「既然没有，那麽就不需要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放弃梦想。就算失败了，又怎样？你只是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那麽即便摔得鼻青脸肿，你也心甘情愿，不是吗？」

    未来的路是要自己走的，没有人应该活在谁的期望下，我们并没有欠他们什麽，不必交出自己的未来与梦想，去换来众人的掌声与笑容。

    学长的眼神微动，我才发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我有些尴尬地咬了咬下唇，说：「抱、抱歉啊，如果刚才我讲的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不是故意的，就一不小心??就说这麽多了。」

    「没事。」学长很轻的笑了声，「你说得对。」

    「你能那麽想就太好啦！」

    我也跟着笑起来，却在这瞬间想起学姊说的话——

    「宴初最近在考虑转新闻系，他的父母不同意。我姑且不和你计较上次在咖啡厅跟他说的那些话，但我希望没有下次。」

    笑容霎时凝在嘴边。

    我怔了怔，差点就脱口问——学姊也不支持你吗？

    好在最後忍住了。

    要是真的问出口了，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直到这一刻，我才惊觉学长的生活、他的一切，早已成了我无法过问的世界，我和他之间大概永远只能停留在我单方面的喜欢。

    我们只是很陌生、很陌生的朋友。

    可是，尽管如此，能成为学长短暂的倾诉对象，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面包树就面包树啊！

    就算是面包树，那也是我种的，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