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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0.

    连于皎的后视镜上挂着和他风格显得格格不入的小挂件。

    一只陶瓷小猫，下面挂着金色的大铃铛。铃铛是哑铃，垂下的须穗在车子停下时左右摇晃。

    挂件是秋卷送的，连于皎盯着看了一会，秋卷的身影透过车窗，穿过须穗摇摇晃晃的虚影显现出来。

    连于皎一夜未睡。

    脑海里片段式的幻象根深蒂固地扎根发芽。

    他不含爱欲，冷静地想：秋卷今晚会不会冷。

    他对秋卷的生活条件一清二楚，这样模拟出来的困境真实又具体，焦虑在深夜中像野草燎原一般烧遍了他的心。

    就像关怀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那样……

    他对自己说。

    然后，他便在秋卷的公司楼下，如愿看到了秋卷的脸。

    红润细腻，精神饱满。

    他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就像摆脱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瞬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没过他，久未休息的身体得到了精神上的放松后开始困倦。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秋卷的身影不再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无形牢笼，而变成了一颗带来温柔惬意的镇定剂。

    连于皎揉了揉眉心，开车回家。

    车子启动的瞬间，秋卷的身形再次在他脑海里划过。

    过于宽大的外套把他裹成了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绒球，裤子有些薄了，上衣下摆垂下来，似乎是想盖一盖单薄的下身，却被风吹得不断摇摆。

    下了一夜的雪，地面湿滑，他把手藏在过长的衣袖里，小步走向大楼。

    连于皎手指敲了下方向盘。

    今天怎么从这个方向来？

    走这么远，又绕路去吃早饭了？

    361.

    连于皎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刘妈做好饭后轻轻敲了敲门，把他叫醒。

    “几点了？”他揉着太阳xue走出来，这场梦意料之外地沉，再加上一天未进食，连于皎全身酸软。

    “六点半了，起来吃点吧。”刘妈让开路，脱下围裙，收在随身的袋子里，“少爷这几天又不忙了？注意下身体。”

    “嗯。”连于皎坐在桌前。

    秋卷走了之后，这是连于皎第一次吃到刘妈的饭。刘妈不再考虑秋卷的口味，一如往常地做了些适合他的清淡饮食。

    连于皎拿起筷子：“刘妈。”

    准备离开的刘妈回头：“怎么了少爷？”

    “你吃了吗？”

    这意思很明确，刘妈吃了一惊，这两位少爷无论是谁都没留过她。

    她惊愕地摇手拒绝：“不用了少爷，我还不饿……”

    “坐下陪我吃点吧，饭菜都够。”餐厅临窗，窗外又开始飘飘扬扬地洒起雪花来，连于皎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说话。

    刘妈吃不透他的意思，缓缓坐在对面。

    “外面还冷吗？”连于皎问。

    “来得时候还行，就是路不太好走。”刘妈给连于皎盛了一碗汤，推过去，“喝点热乎的，暖暖胃。”

    连于皎敛下眼睛，喝了一口汤。

    他看得清楚，刘妈不习惯和自己吃饭，吃得小心拘谨。

    自己也不习惯和刘妈一起吃饭。

    他一只手捧起圆润的白瓷碗，素白色的汤沿着碗边微微摇晃。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362.

    刘妈陪着连于皎吃完晚饭后，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抱歉耽误你了。”连于皎随手拨出司机的号码，“你在哪边住？我叫人送你回去。”

    刘妈说出位置后，连于皎勾画出周边的路线，手指在自己还没反应之前便挂掉了拨出的电话。

    “正好顺路，我送你。”

    363.

    刘妈家和秋卷家只隔了三条街，连于皎回程时顺路绕进秋卷的小区。

    物业还没清雪，雪地上印满车辙和脚印，松软的雪被压得扁实，滑得厉害。连于皎皱起眉头，车速放到最慢。

    冬天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了，连于皎关了车灯隐在黑暗里。

    秋卷的灯还是没有亮起。

    还没回来？在加班？

    连于皎似乎只是想来看这么一眼，他升上车窗，准备走了，车厢内部残留的冷气在呼吸间打出一团白气。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打过来，停在对面的车打开了车灯，逆着光能够清楚地看到驾驶座里的影子，他嚣张地把车灯闪了闪，刺得连于皎不得不眯起眼睛。

    364.

    和开锁师傅约在了晚上7点，6点多收到了会议通知，我躲进卫生间和师傅沟通。

    “这样师傅，我这边走不开，您能不能再等等？咱们可以加钱。”

    “那你这边几点能完事啊？”

    我焦头烂额：“……我也说不好。”

    师傅咂舌，拖着调子：“有点晚啊，你这是今儿最后一单了。”

    “要不师傅你先开着……”

    “嚯，小伙儿胆子可真大，你不在场我可不敢开。”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要是往常我也就等了，还能多赚点。今儿是我跟我老婆我俩结婚纪念日，不能让她一人儿在家不是。”

    ……结婚纪念日。

    我愣了一下，心里泛出点不清不楚的酸涩。

    如果是以前，这点换锁的小事打出一个电话就会有另一个人帮着解决，不会像这样分身乏术。

    师傅试探道：“要不我在我那群里给你问问，看看这活有谁能接？”

    “好的，那就麻烦师傅您问一下，”卫生间顶灯照下来，我避开灯光低下头，低声道，“祝你们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