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诉衷情，千魂凶葬 (第1/3页)

    瘴气之中，二人踉跄前行，黑夜中的林子瘴气依旧浓郁，即使捂着口鼻，也不免头昏脑涨胸口发痛，眼睛逐渐模糊，瘴气滞涩经脉，连灵力也无法动用。

    走了许久，浑身发软，二人体力不支跌坐在枯树下，越往里走，连树木都没有了叶子，光秃秃的褐色树干在黑夜里张牙舞爪的，像是恶魔在无声咆哮。

    二人倚着树干，见贺兰月烬目光有些涣散，眼睛半开半合，似乎有要晕厥之象，连捂口鼻的手都掉了下去，顾星野赶紧摇了摇贺兰月烬，焦急道:“阿烬，阿烬，别睡”

    贺兰月烬勉强把眼皮往上抬了抬，他侧过头，疲惫地往顾星野身上一靠，小声呢喃道:“很累…”

    顾星野心急如焚，他想起了之前施惊鹤留的药，里面有解毒用药，他抬起手，掌间出现了几个小瓷瓶，他拔开塞子，捏住贺兰月烬的脸，直接整瓶药往贺兰月烬嘴里倒，不知道这药能不能解瘴气之毒，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顾星野自己也吞了一瓶药，他从衣摆扯下两块布，把自己和贺兰月烬的口鼻都用布料遮住，他也累极了，但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倒下。

    吃过解毒药一会儿，二人的头脑清醒了些，但身体依旧发软，贺兰月烬眼睛睁开了些，问道:“你怎么样？”

    顾星野伸手搂住贺兰月烬，回道:“还能坚持”

    贺兰月烬难得顺从地靠在顾星野怀里，无力地倚在顾星野颈侧，缓缓说道:“此处瘴气阴毒，往前走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以我们的状态也走不了回头路……”

    察觉到贺兰月烬此刻的情绪状态不太好，顾星野用脸颊蹭了蹭贺兰月烬的额头，坚定说道:“没事的，我们歇会儿再往前走，一定会有出路”

    其实顾星野心里也没底，但此刻他不能说丧气的话。

    贺兰月烬本身也不是悲观之人，只是被此刻氛围影响一时生出负面情绪，被顾星野坚定一说，他心中的求生欲望再次坚毅，道:“好”

    现在二人孤立无援，若非要说有助力，那也只有烛龙，可处于瘴气之中，把烛龙召唤出来也徒劳无用，还会连累烛龙被瘴气所伤。

    歇息一会儿后，顾星野扶着贺兰月烬起了身，二人再次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两个踉跄的背影逐渐被夜色与浓雾吞没。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精疲力尽，贺兰月烬没注意脚下，被石块绊得向前栽倒，连带着顾星野也向前倒下。

    这一倒下，二人就没力气爬起来了，他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着上方的浓雾与光秃秃的树枝，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陡然升起，似乎是绝望，似乎是悲凉，似乎是不甘。

    顾星野扭头看向贺兰月烬，却发现贺兰月烬也正注视着他，二人看着彼此，看着看着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声掺杂着酸楚，笑得眼眸都湿了起来。

    笑声渐没，顾星野问道:“阿烬，你笑什么？”

    贺兰月烬似有所感，叹息道:“没想到我贺兰月烬一生到头，竟会与你死在这荒凉的瘴林，想想过去，以前很多计较的事情，现在看来确实可笑，你呢，你又笑什么？”

    顾星野用尽力气抓住贺兰月烬的手，回道:“我高兴，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的，即便是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正是这种时候更要说，不然我怕没机会了”

    “哎……”

    贺兰月烬长长叹息一声，目光复杂涌动，这一次他没甩开顾星野的手，反而用力反握住，他曾多次面对生死，都幸运逃过，可这一次，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真正的绝望来临时，一点都不轰轰烈烈，没有凶恶的敌人，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有毒气一点点侵蚀你的身体与理智，让你在倦怠里缓慢地迎接死亡。

    二人没再说话，气氛变得沉重悲凉，绝望之中又夹杂着一点浪漫，因为他们赴死也不孤独。

    意识渐渐模糊，眼皮直打架，脑子昏昏沉沉，顾星野眼神恍惚，用最后的理智小声说道:“阿烬，对不起，我为我从前做过的所有惹你生气的事道歉，我知道你因为失忆怀孕的事耿耿于怀，我也想和你平等正常的有一段感情，可是你太难以接近了，若我不使点小手段，不仅不能得到你，还会被你杀掉，恨只恨我晚出生了两百年，若我比你大，一定就能保护你了……”

    听着顾星野的碎碎叨叨，还提起从前怀孕的事，贺兰月烬此刻一点不觉得生气，他疲惫轻笑，居然还有心思打趣道:“若你早出生两百年，我们就不一定能遇见了”

    “也是，早出生遇不上你，晚出生保护不了你，好难啊，可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即使被骂趁人之危，因为不趁你失忆的时候留下你，我将一生与你错过”

    “是吗，留下就留下吧…”

    贺兰月烬轻声回道，到此时，他的心头没有一起愤恨，反而有着不舍。

    其实细细想来，顾星野也没有那么不堪，当年失忆，在得知贺兰月烬双性体质的情况下，顾星野也只是时常牵牵他逗逗他，并没有实质上的过分举动。

    直到那夜大雨滂沱，天真懵懂的贺兰月烬主动往顾星野被窝里钻，美人入怀，难免勾起少年的悸动，顾星野那时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加之他本身就对贺兰月烬有好感，肌肤触碰之下，很多事情已经不可控制。

    其实贺兰月烬一直没告诉顾星野，他对失忆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清晰，就连被破处的疼痛也忆之如昨。

    这些年来，顾星野除了那方面过分，其他事情都还算不错，会做许多好吃的，会逗人开心，时刻伺候得妥妥帖帖，事无巨细耐心非常，即使被骂被打也从不真生气，还会温柔地哄着贺兰月烬的暴脾气。

    回首往事，贺兰月烬发现自己回忆起来的都是顾星野的好，点点滴滴，日日年年，原来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路，当年的愤怒痛恨是真的，如今的眷恋不舍也是真的。

    贺兰月烬心想，也许人在死前都会变得善良吧，不然我怎么一点都不记恨这小子了……

    二人沉默良久，也许是没力气说话，只剩下虚弱的呼吸，顾星野声若蚊蝇，道:“阿烬，我爱你……”

    贺兰月烬同样晕沉恍惚，轻声回道:“我知道”

    周遭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