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33 (第2/2页)

松弛的人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花洒，正给身旁的花浇水。

    他走到那位老人的面前，喊了一声“叔父”，然后老人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花洒，坐直身体扭过头来看着亚伦。老人的面容并不大慈祥，一张脸上密布褶子，松弛的眼皮压下来将他的眼睛压得更小了些，显得更加凶狠。他线似的薄薄的嘴唇向下垂着，给人以一种不大耐烦，又有些刻薄的感觉。

    老人的腿上盖着一张长长的毯子，几乎要垂在地上了，但并不被腿脚撑起，反而是风吹过时就开始微微晃动，有些空洞洞的感觉。

    老人让亚伦将自己推到石桌前面，让亚伦坐下来之后给他泡了一杯红茶。

    亚伦接过老人递上前的杯子，看着杯子里不断上升的热气，随后就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寒暄着，询问老人的身体状况。

    老人看着亚伦的那副仿若十分关心自己的笑容，随后低下头去拿着茶杯在嘴边轻轻吹气，看穿了他心思似的，皮笑rou不笑地说：“我老了，蜡烛早该灭了。”

    亚伦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连忙说：“您会好好的，叔父，您……”

    老人看着亚伦的表情，也只是冷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语，随后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客套，我是抚养你长大的人，亚伦。”看着亚伦的额头因为他的话而渗出的汗水自己他有些惊慌无措的模样，老人又说：“你应该要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对的。”

    老人喝了一口茶之后慢慢将杯子放下，平淡地说：“别去招惹卡诺斯。”

    亚伦猛地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却看见他拍了拍腿上的毛毯，轻飘飘地说：“这没什么可吃惊的，我知道你同样也有。”说完，老人抬起瘦巴巴的枯枝似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修剪杂草的仆人，笑着问：“是他吗？”

    看着亚伦变得有些慌张的，若有所思的脸，老人又说：“你不用费力找出来是谁。”

    说完之后老人放松身体往轮椅上靠去，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休憩，过了一小会他才缓慢地打开了深深凹陷进去的眼，叹了一口气：“别做一些蠢事，招惹他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他的手段和城府比你想得还要深，他是天生的怪物，那个家族里培养出来的疯子是不能小瞧的。”

    “你打听过他的经历，有没有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老人慵懒地抬起一边的眼睛斜向一旁看着亚伦，亚伦沉默了一会之后才有些不甘心地摇摇头，随后老人哼笑出声来，又说：“你知道要封锁消息，几乎做到密不外露到底有多难。”

    随后老人坐直了身体，微微弯下腰去，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有些玩味地看着亚伦，勾起嘴角问道：“在家族里，如果某个人想要杀死嫡系的孩子，挑起争斗，你认为长者，管理者要怎么做？”

    亚伦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伸出手来摩挲着肥厚的下巴思考着，说：“如果那个人不够优秀，我会杀了他，家族里不需要一个内乱的人，也给其他的兔崽子震慑。”

    “如果那个人十分优秀呢？”老人狡黠地笑着。

    “那么我会给他一个这辈子再也忘怀不了的惩罚，让他将这个伤疤永远地记住，因为除了人才，家族还需要维稳。”

    老人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说：“总之你会作出行动去惩罚那些破坏规则的人。”

    亚伦说：“是。”

    紧接着老人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又吹了几下之后嘬了几口茶水，然后抬头看着亚伦说：“你知道卡诺斯有一位哥哥。”

    “柯利弗。”

    老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但很少有人知道，卡诺斯这位哥哥在曾经差点把他杀死。”

    老人的话让亚伦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震惊地看着老人平静的脸，开始专心地听老人说话。

    “卡诺斯小的时候，柯利弗在某天囚禁了他，用折磨罪犯的方式去折磨他的弟弟，听说他的哥哥还把他腿上的rou割了下来喂给他吃，把他折磨得体无完肤，甚至还折断了他的脚。”

    “当时的说法很多，但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已经死了。”

    老人看着亚伦震惊又好奇的样子，接着说：“柯利弗差点就能杀死卡诺斯，但那个小魔鬼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给逃了，还反过来把大他许多的哥哥关押起来，用他折磨自己的方法百倍折磨对方，直到他们的父母回来之后这场闹剧才结束。”

    “但那对夫妇并没有惩罚挑起事端的柯利弗，反而是称赞他们这种狩猎一般的，相互残杀的方式。”老人讥讽地笑了一声，挑起一边的花白的眉毛：“他们鼓励柯利弗的做法，又奖励了作为胜出者的卡诺斯，而柯利弗作为破坏稳定的人，直到痊愈之后也没有受过任何惩罚。”

    老人的话让亚伦冷汗直流，他的手心渗出的汗水让刚刚拿起不久的茶杯有些打滑，茶水还溅出来了一些。

    他觉得这个家族的人像神经病一样，像一群围着篝火跳舞的，扎堆的疯子。

    老人看着亚伦震惊的神色，才慢慢地说道：“卡诺斯是在那种环境里成长的疯子，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远离他，尽可能不要和他起冲突，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老人说完，伸出手来抓着自己腿上的毛毯，缓缓地掀开来，而在毛毯下面遮盖着的确是一对空荡荡的，随风飘摆的裤腿。老人揉捏自己仅剩的一短截的大腿rou，对亚伦说：“你还记得我这双腿怎么没了吗？”

    亚伦捏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关，愤怒的看着老人残缺的身体，露出了屈辱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回答：“是卡诺斯那个混蛋……”

    “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里被人弄成这副模样我也并不稀奇。”老人说，紧接着他那张原本一直平静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又有些回忆起当时那个可怖场景的后怕：“但卡诺斯那个变态，却活生生卸掉我的小腿骨，又往我的rou里缝进老鼠，蚂蚁，蛆虫和小蛇，让它们啃咬我的rou，直到腐化。”

    老人说完，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像是不愿意再想起这份记忆了似的，过了一会才看着亚伦，有些无力地劝告着他：“亚伦，别去招惹他。”

    而亚伦也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自己茶水里自己的倒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