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睡前故事 (第1/1页)

    这天晌午，我独自在书房整理书信，季渊则是到薛大的住所，说是有要事与他商量。在我漫不经心间，小厮匆忙来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子回来了。

    不待我细细思索孟青为何回来，他便踩着凌厉的步伐而入，紧蹙着眉头，神sE尽是愠怒。孟青他睨了眼把头都要低到尘埃下的小厮，拂袖脱口：「出去。」

    真是可怜那小厮，不小心就扫到了台风尾。孟青这一句於他而言如同特赦一般，出门後他还贴心把门给关上。

    我看着季渊的神sE，不难猜到他在生气些什麽，无非又是我和季渊的消息传进他的耳里。果不其然，孟青什麽都没有铺陈，简洁扼要地开口：「你和季渊是怎麽一回事？」

    我把手指轻轻靠拢在下巴，脑袋思索着要如何说明我们的关系b较恰当。要是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这样的话不过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说，我和季渊互许白头，此生非君不嫁，这样的话又过於孟浪，可以试想孟青听完之後脸sE会多麽难看。

    於是我拼拼凑凑，在脑袋组织语言，最终却不过化为一句，「我喜欢季渊。」

    孟青蹙眉更深，他负手在後，「成何T统！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我目光坦荡，「为何不行，就因为我是个姑娘吗？」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沉默，良久我才听见孟青开口：「你不懂，若是给外人知晓，指不定拿你做茶余饭後的谈资，这样的事，对你一个姑娘家太伤了。」

    我起身走到孟青面前，「但阿兄，我并不在意世人究竟用什麽目光看待我，我只希望能更坦荡的活在这个世间。」

    我目光无惧，孟青盯着我良久，久到我的眼睛都乾了，我才见到他手搭在眉梢上，闭上眼，开口张张合合，却没吐出任何一个音节，最终化成一句，「我知晓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我耳中，就如同在空中轻颤的羽毛。我想，这便是孟青最大的让步。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从小他就受四书五经薰陶，且被熏的淋漓尽致，连个毛孔都不放过，要他接受我充满现代的思想，实在太强人所难。

    我说：「谢谢你阿兄。」

    孟青眉头逐渐放松，最後他露出一抹浅笑，格外的好看，这是我这几年来在他身上看过最好看的表情。

    孟青在孟府只待了三日，临走前还把季渊叫去问话。我本来是打算偷偷地去听墙，但由於我行事过於粗心，还没到墙角就被孟青给逮住了。於是还没等到孟青开口撵人，我只得灰溜溜离去。

    事後我逮着季渊，询问孟青究竟和他说了些什麽，季渊却始终嘴角噙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日子如同飞驹，很快的京城就迎来第一场大雪。北风呼呼地吹，夹带着飞雪，吹的京城一片厚重的雪白，也吹出了我浑身毛病。

    打自孟怜幼时落水不治，我顶着她的身子活下来後，这具身子就落下了痼疾。每到冬日便会复发，今年也不意外的发了高烧。这几日我的意识模糊，感官退化，我以为我在不济也只才烧个一日，但待我意识逐渐清晰，我才从楠楠的嘴里知道我昏迷了整整一个礼拜，这期间都是季渊不眠不休地在照顾我。

    当我睁开双眼，先是见到自己幔帐中绣着的薝卜花，针脚细密，一簇簇如雪般开在我的头上。

    我yu要张口说话，却发现我的喉咙沙哑可以，我只能吐出虚弱的音节，「水……」

    话落半晌，便有人端着茶到我面前。我的身子软绵绵的，在楠楠的搀扶下，我才从仰躺的姿势变成了坐姿，我「咕噜咕噜」喝下水，才缓解我喉咙的焦灼感。

    「小姐……」

    我看着楠楠担忧的神sE，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楠楠的手上，我说：「我没事。」

    随後我问道：「季渊呢？」

    楠楠才说，季渊为我熬药去了。我正想着季渊，他下一刻便推门而入，身上裹着狐裘，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到我醒後，他疲惫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来，「你醒了。」

    我恍惚地点头，看着他眼下乌青，想来这几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季渊坐在我的床沿，修长的指头握着汤匙，舀起了汤药吹了吹然後递到我的嘴边。

    我看着那乌黑的汤药，隐隐间还能闻出一GU苦味，我心里头便有些抗拒，我扭头过去，季渊哄着我道：「乖，喝完身子才会舒服些。」

    受不了季渊的软言软语，我心下一横，便像视Si如归的战士般喝下了汤药。甫刚入口，苦涩的味道在我舌上紧紧纠缠，苦的我皱起了眉头。

    随即季渊喂了个蜜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上花开，压过了苦味我的眉头才逐渐舒展。我看着还有一大碗的汤药，心里想着这样的酷刑还要再经历数次，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口喝完它。

    事後我苦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可想而知此时我的表情是如此的狰狞。

    季渊轻笑一声，「真乖。」

    又吃完一颗蜜枣後，我躺回了床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平时常来造访的瞌睡虫似乎迷了路，迟迟不来找我。无可奈何之下，我向季渊提议让他说个故事给我听。

    季渊略微思索，半晌他开口说了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说的，从前有个名门世家的贵公子，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还有个从小到大的挚友，两人同在京城坐监，尔後也理所当然两人齐齐中举，从此在朝廷上辅佐君王。然而贵公子并不满足他现下所拥有的，被名利薰心的他，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就此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里，不得脱身。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做的肮脏事某一天被他的挚友发现，他的挚友毅然与他割袍断交，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次见面就完全是陌生人。打自自己做的事蹟被发现後，他日日夜夜战战兢兢，深怕自己的事情被全盘托出。受不了心魔的他，与歹人谋划将其致於Si地。最终他的计划成功了，他的挚友Si於一场，从此之後他高枕无忧，再也无後患之忧，往後便过着幸福的日子。

    我说：「就这样？」

    季渊轻笑道：「对。」

    我的晕乎乎地想着，这个故事似乎不适合当睡前故事。

    迟来的瞌睡虫似乎找着了正确的路，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皮阖上，恍惚间和季渊说我听完故事的心得，我说，好人短命，坏人长命，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就好像你今天捡到钱，主动还给失主，却被人栽赃是小偷，被人毒打了一顿。但如果你今天选择把钱私自占有，你非但不用被毒打，还能拿捡到的钱吃上温饱一顿。

    季渊垂下眼睫，良久，道：「是这个道理没错。」

    不知为何，我蓦然涌起一GU想要抚m0季渊脸颊的冲动，但在我伸手要碰上时，睡意如一波大浪袭来，下一秒我便在季渊深沉的目光中睡去。

    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季渊唤了我一声，「阿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