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殓/R18】短篇合集_托法娜水 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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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法娜水 上 (第2/2页)

袋子的硬币,叫人唤来入殓师,平静地宣告了名为达芙妮的女性的自杀事实。

    作为第一发现人,连诺顿本人都感觉自己过于镇静了,一时间困惑和莫名的恼怒在前矿工的脑袋里打起了架,最终还是呕吐的欲望冲刷了这场自我怀疑的辩论场。

    诺顿提着桶走出卫生间,差点撞到别人,眼角闯进了灰色男人的身影。还没等诺顿道歉,银灰色发的男性就先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低下头上楼了。

    是没有见过的人。诺顿在清理完呕吐物时才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还是为了继续安顿自己的临时住处、还是为了闭眼时不再见到熟悉的尸体,总之诺顿选择了爬上阁楼。

    “……死亡时间约莫是凌晨,大约十小时之前。”入殓师那清冷的嗓音直直地传到诺顿的耳朵里,“脖颈上存在勒痕……那死因肯定是窒息了……分泌出的异味液体,是气管被挤压所产生的一系列应激反应导致的小便失禁……”

    发现入殓师就这样一个人陷入了工作状态的时候,诺顿微微瞪大了眼睛。思索了一下,前矿工还是踩着正常的步伐移动了入殓师的身后,窥探到了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样子,以及对方好看的眼睫毛、银灰色的中长发、短辫,当然脸是想再仔细看一点点的,可惜对方带了口罩。

    真厉害,明明尸体都在发臭了,这个人居然还面不改色地拿出工具来修正脖子上的痕迹,该说不愧是入殓师吗……因为怕打扰到青年的工作,所以诺顿稍稍退后了些距离,盯着对方的侧脸一言不发直到入殓的过程结束。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盯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看。也许是对达芙妮的死抱有疑问?也许是单纯好奇?也许是……

    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入殓师把木梳和针线收进箱子里,然后拿出一束黄玫瑰塞进人形的手心,又把带回形针的折纸花别在对方胸前。整个入殓的过程就像弥撒仪式,却又没有那么隆重,如果硬要精确形容一下的话,诺顿会觉得自己在忏悔室听老神父唠唠叨叨,虽然无用,却让人感到心神平静。

    无用——这就是诺顿对入殓师这一群体的固有印象。人都死了,再怎么样装扮能有什么用处呢,他偏执地这样觉得。

    入殓师把十字架藏回了自己的衣领里,然后简单地端正了站姿,转动脚步并回头。

    “先生,有空闲的话,能请帮我收拾一下死者的遗物吗?”

    不过诺顿的确没有想到入殓师在发觉自己被窥探之后会说出这样的话。前矿工尴尬地假咳了几声:“让我来?”

    “虽然很少,但总得收拾一下。”入殓师做出欠身的姿势,然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空的牛皮纸袋,“我不敢轻举妄动……怎么说都得让她的熟人来。看看有没有遗书这种东西……”

    “……”诺顿无言,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自己是达芙妮的熟人。

    达芙妮的遗产没有什么东西:包括她死时穿着的黑色肃穆的礼服在内,妓女的衣物只有几件素色的长裙、几套旧的内衣和几件看起来精致一点的过膝袜和手套,勉勉强强能御寒的东西只有一件绒布披风。加上抽屉里的一份遗书、床底下的布包,以及书桌上三三两两的小物件……世界上属于达芙妮的也就是这点东西了。

    诺顿不假思索地打开了被折好放在信封的遗书,极为朴素的文字乘着奇妙的香味映入眼前。纸上写的字也很简单。妓女感谢了老鸨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感谢了万年的基督给予了她来到世间所经历的所有苦难与祝福,感谢了自己被母亲所生,感谢了晨曦与夜晚……感谢了她所感受到的一切温柔的事物——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起码让自己表现得不是很想死啊,混蛋——

    “看起来没有指定遗产继承人呢。”入殓师的声音从后侧传来,银发青年举着眼镜,侧着头读起信纸,“怎么处理?”他很自然地问诺顿。

    “……只能交给老鸨保管了。”诺顿叹着气,低头看了一圈桌子,因为那奇怪香味的缘故,隐隐约约地有点头晕,“别看她那种样子,人还挺好。女孩们的生活费都是她支出的。”入殓师没说话,从箱子里摸出纸袋,算是赞同。

    诺顿接过青年递给过来的纸袋,一件一件地把达芙妮的个人物品按照重量、形状、松软、大小排好。冬日的阁楼不像别的季节一样充满光照,尸体虽然不会快速腐烂,但阴森而刺骨的恶寒却依旧会被黑暗的环境和各自的呼吸声渲染、扩散到骨髓之中。诺顿一件一件地把物品放到纸袋里,默默地看着达芙妮生活的痕迹在阁楼房间里逐渐消逝。

    奇特的香味突然窜到诺顿的眼前——青年拿起桌角的一个小玻璃瓶,发现这东西长得和他想象中的“达芙妮会使用的玻璃瓶”不太一样。在诺顿模糊的印象里,妓女们所使用的玻璃瓶大多用来种花或者储藏干净的水,基本上是大且破旧的款式,眼前的玻璃瓶却有着正方形的瓶盖,样子十分小巧。诺顿小心翼翼地把瓶盖打开,鼻子凑近。

    那香味淡淡的,却有种特殊的吸引力,甚至会有「似曾相识」的感想……

    “先生?”

    诺顿被入殓师的声音唤回了现实。前矿工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那奇特的味道消失了。仅仅几秒钟,瓶内残留的味道就挥发到寒冬的空气中,彻底消失不见。黑发青年转过头去,盯着入殓师灰色的眼睛,突然又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联想:

    他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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