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第2/2页)

续解决盘子里剩下的饭菜，直到不锈钢碗里的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才打了个饱嗝儿抬起头看向连盛。

    出了军校，程闻雨赶紧回了餐馆，把收的饭钱给了老板，拿了自己的四块酬劳后，也不顾老板在后面问他怎么一餐饭送了这么久，就抱着饭盒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梦太美了，程闻雨不想让任何无关的事掺进他的大脑，打乱他的回味。

    傍晚的马路旁，穿着绿色校服的男孩紧紧攥着手里沉甸甸的饭盒，感受着脚底传来柔软又温暖的感觉，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得直咧嘴才敢停手。

    他想起mama给他讲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今天这一系列离奇的事，不可置信到几度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要冻死在那间即将回去的破瓦房里。

    袜子，鞋子，美味的饭菜，连盛，不过都是他临死前美好的幻觉。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因为他又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家平房前，正朝着他日常放学的方向张望。

    他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生出的动静让靠窗的混混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校服的程闻雨。

    “老大！这边儿！这贼娃子从后面儿回家呢！”

    来不及反应，程闻雨抱紧怀里的饭盒拔腿就跑，他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只能拼命地跑。

    上次这群要债的人就威胁他，再拿不出钱来就要绑了他卖掉，程闻雨知道自己的年龄，对于任何一个想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的买家来说都太大了，他们说的卖，是摘了器官分开卖。

    他不怕的，他不应该怕的，程闻雨边跑边想，他早就做好的死的准备。

    无论是学校里的排挤和欺凌，横死在家的父亲和就此失踪的母亲，生活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是隔三差五来到家里一件又一件把家搬空的“亲戚”，都让他觉得死了怎么都比活受罪强。

    可他居然慌了起来，是因为刚穿上这暖和的新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是因为抱在怀里计划着明天吃的饭还一口没动，是……是因为还没把饭盒还给连盛。

    他舍不得死了，连盛给了他这个在下水道快被泥水淹死的老鼠一口能呼吸的氧气，让他尝到了这世间的甜，埋在基因深处求生的本能就肆意地生长起来，他不能被抓走，他还不想死……

    “啊！”程闻雨的后脑袋一热，被石块砸中的身躯歪斜着摔倒在了柏油马路上，他眯着眼睛，把饭盒藏在身后，喘着粗气，眼看着几个拿着棍棒的青年离得越来越近。

    “娘的，这贼娃子还敢跑！你跑啊！”染着红毛的混混扯起程闻雨的头发，将他的额头按在粗糙的马路上使劲一蹭，又麻又辣的痛楚就爬上了他的脑袋。

    “你那个婊子娘借的三万块钱你到底弄来没有！说！”为首的混混抄起棍子猛夯在程闻雨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可挨打的人却一言不发。

    眼看着这一棍子下去，程闻雨都不动弹了，站在身旁的帮手赶紧拉住要动手的人。

    “老大，这个娃我听说是脑子有点问题，跟他爸一样，遗传的精神病，前几次我们来要也是经常不答话，别给打死了，就不好卖钱了……”

    “行，今晚你要么把钱给我们弄来，要么老子马上就把你拉走卖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没有钱！”

    程闻雨勾着身子，猛咳一下，口腔瞬间被血腥味填满，“我，我有钱，我，我带你们去拿”。

    连拖带拽的，程闻雨上了他们那辆灰色面包车，脖子上抵着一把银色的刀，威胁的话不断从耳边传来。

    程闻雨还是没答话，指着前面的路口冲开车的混混说，“右，右拐”。

    眼看着车子开得离西城军校越来越近，车上的几个人有点慌了。

    “当我们不认路啊！怎么引着我们往部队开，你可别耍什么花招！要是敢遛我们玩儿，老子不会放过你！”

    程闻雨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大门，强忍着内心的紧张，假装镇定的回答道，“我远房表哥在这当兵，我找他借钱”。

    离大门口还有将近十米距离的时候，车就被截停了。

    门口的警卫员站在车前面，奇怪这么晚了，怎么会有这样一辆不挂军牌的车直接开到学校门口来，便走上前去一脸严肃地问道，“您哪位？找谁？”

    程闻雨被一把推出了车门，身后的混混一手卡着他的后颈，一手拿着匕首抵在他的后腰，推着他往前走到了警卫员面前，“我们来陪这个小兄弟找他亲戚”。

    “亲戚？住宿舍还是家属院？叫什么名字？”警卫员不能贸然放人进去，像这种突然来访，按照程序只能打内线核实来访者身份后，再由被来访者接走。

    程闻雨咽了口口水，抬起头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回答道，“连，连盛，我是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