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嘉诩】返魂香_真不用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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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用看 (第1/3页)

    [失序03]

    立在川流不息的黄水中央,魂灵隔着九泉与交相变化的记忆同河畔边的贾诩对视。人与鬼的再次相遇,恍若隔世。潮涨潮落,浑浊的黄水拍击在生者立足的泥土上,贾诩还是怔忪地,颤动的目光落到周遭环境上。

    上顶着亘古不朽的星空,下杵着滔滔滚滚的黄河,无根无序的魂灵仅靠着那点缥缈的记忆存活。贾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牵动唇角,上挑了一段又立刻回落,最后抖着嗓子:“郭奉孝。”

    郭嘉拣回了自己生前的行装,轻飘飘的鬼服被一袭绯色压将下来,面容依旧惨白。他笑微微地摇着那杆烟管:“我死了,不正遂了你的意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啊,你死得真太快,我开心都来不及,只恨没能及时听到你的死讯。”贾诩冷冷一笑。

    话语落下,中间那点记忆又开始变换。贾诩蓦地变了颜色,向前几步,拥挤着万千魂灵的黄河冲到了他的脚边。郭嘉本笑盈盈地,见状笑意凉了:“文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记忆不管不顾地兀自演变,天河黄水雾沉沉地,像是草里生出来的烟气,满不在乎地裹了一人一鬼。

    [失序04]

    贾诩最后还是去了绣衣楼。大病一场的人,两腮全向下削,立在广陵王面前像是一条高瘦的鬼影。手指叩叩地敲在书案上,广陵王命人将贾诩加进绣衣楼的雀部。一只手横将出来,阻拦了广陵王的决策,贾诩领去了蛾部的腰牌。

    “先生,蛾部可是死士待的地方。”

    盯着那块腰牌,贾诩若有若无地带了些笑意,目光落在广陵王脸上,像蛇吞吐的信子:“他已经放弃我了,广陵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让他看中的点。”

    贾诩走出书房,身后传来一声嗟叹。

    在绣衣楼的日子谈不上无趣,当然更谈不上有趣。偶尔,郭嘉被人从歌楼赎出来时会被广陵王安排与贾诩一起出任务。二人貌合神离,总能出乎广陵王的意料,为绣衣楼献上多份任务失败的报告。

    “先生与郭奉孝倒真是知己。”广陵王一手支颐,面无表情地看着贾诩。

    “知己?”贾诩嗤笑,“折煞我了。”

    郭嘉在一边温柔地笑:“文和岂是我能高攀的?”

    广陵王也笑了,被气笑的,她挥了挥手,让这两个冤家退出。郭嘉难得没有去歌楼,亦步亦趋地跟在贾诩身后,贾诩被随了几步,脸色一沉阴冷道:“还不滚去你的歌楼?”

    “文和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你不如把这话拿去问歌楼女子。”

    冷笑一声,贾诩拄着拐杖走开,他只想摆脱那人。但因为是瘸子,走得慢,郭嘉几步就跟上了,毫不费力,他在一边喷云吐雾,烟气沾上了彼此的发丝。这个讨人厌的东西带着和以前在学宫时一样的笑,说道:“真是冷漠啊,要是没有我提醒,贾文和明天怕是要扑空了。”

    烟味飘远了,郭嘉一步三晃地往外走——又要去歌楼了。没了那股闹人的气息,贾诩得空思考了一番,才意识到明天是中秋。不过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节日存在的意义是维系亲友之间的关系。除了在郭嘉的病情上牙尖嘴利,其余事物贾诩都不乐于与人交流,终日阴沉着脸。绣衣楼里没有人与他交好。中秋对他而言不过又是平常的一天。

    贾诩本人并不打算过节日,但中秋的气氛馥郁地扑了广陵的大街小巷,从边边角角渗透到贾府。

    广陵郡接下邳郡,下邳郡再往东连了黄河,黄河继淮水在广陵郡的下方穿行。日昃时分,余霞成绮,三三两两的人往南边去,一只又一只莲荷状的彩灯飘在桃娘河上。广陵在广陵王的庇护下招架住了战火的洗礼,百姓得以今日出游。

    因为今天是中秋,绣衣楼全体员工连着闲人一齐放了假。河灯高悬,远处几所宅舍挂起了几串灯笼,烛火亮地晃眼,贾诩关上窗牖拉起帘子预备今日早些歇息,只是他刚收了一半的帘子,有人就在窗外叩叩地敲。

    很是熟稔的那角绯色袍袖,沾着烟草酒水的气息,戳破窗纸,携卷满城的灯火侵占到屋内。

    咔地一声,手指被夹片卡住了。窗外的那人诶呦叫唤,抖了手指收回,郭嘉半耷拉着眉眼出现在贾诩的寝屋。

    “你来做什么?”帘子狠狠下落打在沿边发出啪嗒响声,瘸子立在窗边很不耐烦地看着郭嘉。

    “中秋佳节,怎么没人邀文和一同赏月?”

    “你……”话语拐了弯变了个调,贾诩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刻意作出跛态,“跛脚的谋士见了多让人生厌,有谁会来邀请我呢?”

    眼神在那条瘸腿稍纵即逝,郭嘉笑意渐散,不作声地走出小门。没有收到意料中的回讽,贾诩有些意外,但他太累,只是静了会,点起法烛,静静赏画。屋子里的人没染上佳节的烟火气,几点烛光落在他紫金的曲裾袍上,冷冷淡淡。

    今天的线条歪七扭八不得章法,看来看去竟然心生浮躁,合上画卷,贾诩推门而出。于是清冷的光就到了屋子里。

    蓝灰的天,疏疏朗朗的星子,中秋的月圆从云中漫出,东零西落地撒了府邸的院子,跟邻家灯火辉煌比起,贾诩的屋舍冷清岑寂。

    风吹过,云彩渐渐地飘远,月亮没了遮掩。坐在院子里的那人持着那根烟杆,眉梢眼角都浸在蓝浸浸的光辉下,他向贾诩投来视线,如水般的澄明。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互相看着。从学宫的镰刀月一直看到广陵中秋的满月。叹了口气,贾诩忽觉得背有些酸涩的沉,挺直的背卸了力,他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过去。烟气再次擩上尖头拐杖。

    这次出行不带马车,他们二人是难得相安无事地走在街上,郭嘉在前面一步一停顿,贾诩默默地缀在身后。

    平日,广陵是没有夜市的,只有在出行人多的节日才会摆起小摊,规格样式都不可与长安相提并论,既无炙烤的羔rou也无时兴的果浆,连灯火似乎都比长安的黯淡些。

    灯烛暗了,夜幕上空的月华星辉就亮了。星月的光芒取代交相辉印的火光附在郭嘉脸上。贾诩的记忆里,郭嘉的脸淹在烟下濡在酒中,苍白又憔悴,即便在颍川也是一脸的病态,今天却难得带了气色。

    郭嘉在小贩处取了包桂花糕,捻起一块递到贾诩嘴边。糕饼甜腻的油气透出米纸,贾诩动了动鼻尖:“你安的什么心思,郭奉孝?”

    “当然不是好心思。”

    那块糕饼被收回丢进口中,郭嘉扭头去看孩童手中的柚子灯。贾诩将将伸出去的手当空僵住,恰好与郭嘉的手指擦身而过。手掌一滞,贾诩冷笑着要收回五指,还没完全拢起,郭嘉又托起他的手指。

    藏在宽大袖袍里的一块山楂糕滑落,被放在贾诩的指尖上。这回贾诩没有给他机会,并了五指钳回那块糕点。身旁的人噗嗤一笑,贾诩望过去,烟鬼正笑盈盈地,满脸的戏谑。

    被这么一笑,贾诩突然不想要这糕点了,然而念头刚起,郭嘉就笑着说道:“山楂糕延年益寿啊。”

    “诶呀,这样好的东西该留给奉孝。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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