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确信他在笑 (第1/2页)

    姜宇在冯慧恩惊得瞪大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许慕泓。

    信纸被摊开压在手心下，笔尖悬在半空，他觉得自己就像荒野中的一只猎物，猛然发现猎手就在不远处盯着他，却只能僵持着。

    动则被穷追猛打，不动则坐以待毙。

    左手边摊开着一本书，他将右手中的笔转了半圈，腾出手指去翻动书页，胳膊越过信纸，正好挡住了上面的字。

    好一只冷静的猎物。

    幸好许慕泓并没打算坐下，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又从桌肚里拿出装绿茶的小罐，走出了教室。

    姜宇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还没舒完，冯慧恩便抓住了他胳膊一阵晃，接着压低声音道：“看见没，他刚跟我打招呼了！”

    姜宇把胳膊抽了回来，对冯慧恩的话不置可否，心想人家跟你打招呼说明对你没别的意思。又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于是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示意她赶紧走。

    他探头往走廊尽头张望，确定许慕泓还在排队打水，三下五除二收了尾，折好信笺，夹到他课本里，夹完又怕他看不到，重新把信笺的一角稍微往外拉了拉。

    他会不会怀疑其中有猫腻？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课本边沿夹了东西。这么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妥，他又把信拿了出来，压在了许慕泓笔袋下方，这才轻抚胸口，定了定神准备上课。

    像只脱离了危险的猎物，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连没吃早餐的饥饿都忘干净了。

    他回想起刚才冯慧恩说的许慕泓跟她打了招呼，他确实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他没听见，也没回头看他。

    跟许慕泓相处的时间不长，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一开始他觉得这人应该不好相处，渐渐地却发现他这同桌平日里虽然看起来总是冷着脸，因为皮肤白的缘故显得更冷，但其实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

    他是个谦和有礼的人，身为同桌他最清楚了，不过让姜宇惊讶于他“表里不一”的好脾气却是由于一次小意外。

    一天他们往教学楼下走，有个女生迎面走来，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许慕泓身上。

    这个女生是隔壁班的，隔三岔五来他们班，从窗户让许慕泓帮忙叫某某女生出来，每次都让他叫，还经常偷偷往他桌上放巧克力，久而久之这个女生是什么目的，坐窗边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那瞬间连姜宇都紧张了，本以为他会恼，毕竟这种为了引起别人注意的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了，已经影响到了别人，换做他早不顾对方是女生直接发火了。

    可是没想到许慕泓竟然还好脾气地帮她拾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校服跟她说没事，又把手帕还给了她，既没让人家尴尬，也礼貌地拒绝了她。

    谦谦君子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他想象着许慕泓刚才应该是这样——看到冯慧恩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同桌的朋友，便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为什么今天总是帮人家做决定。

    眼神迎面撞上许慕泓的瞬间，姜宇恍惚回过神，有些心虚般迅速看向黑板，讪笑自己内心戏过于丰富了。

    不知道信是何时被发现的，早上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姜宇瞥见笔袋挪了个位置，信已经不在底下了。

    两天后是社团报名表提交的截止日，文娱委员急着收表，姜宇还在咬着笔帽犹豫不决。

    孙嘉扬和他同桌廖凯站在他旁边看得直皱眉：“我说你会啥写啥，没有就写个无，有那么难吗？看把我同桌急的，能不能体谅一下组长的难处，林欢欢已经把他催得裤子都要掉了。”

    “主要是我特长太多了，这个空格太小，我琢磨着要怎么把字挤挤。”姜宇像描字帖似的靠边写了“口琴”两字，全然不顾孙嘉扬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失敬了姜少爷。”

    孙嘉扬爱好甚广，除了读书外，桌肚里汇集了各类中外读本，从漫画到无所不包，最近正疯狂迷恋民国，他觉得姜宇这副自信的嘴脸像极了里的小资产阶级少爷。

    他们四人既是舍友又是前后桌，孙嘉扬对谁都自来熟，那会儿还没有“社交牛逼症”这个词，放到现在孙嘉扬绝对是个典例。他大大咧咧，姜宇也心胸宽广，两人才认识两周便像多年好友似的，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姜宇没理他，见许慕泓在解数学题，轻轻碰了碰他胳膊：“你报了吗？”

    鬼使神差般，他又补了一句：“我也报了英语社。”

    说完这话，他见许慕泓轻轻扯了扯嘴角。

    姜宇微微一滞。

    他确信他在笑，这次不是他的内心戏。

    他从没见过他笑，一下子觉得，原来平时表情总是很单一的人，笑起来也这么生动。似乎这是他拥有的秘密武器，与生俱来，但并不随意示人。无意中袒露出来，便知那是真正的欢喜。

    他在欢喜什么？

    姜宇只顾着看他笑了，转念才想到这一层，这才发现自己说秃噜嘴了，一个“也”字，可能会让许慕泓怀疑他知道信的内容。不过也没什么，冯慧恩是他的朋友，告诉他自己想让许慕泓一起报英语社，也在情理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补上这句话，虽然他们是同桌，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远不到能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