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谁同（下） (第1/3页)

    05.

    “眼睛？”

    因为每次的连线都在晚上、灯光的映射下，孟盛夏没有好好看过孩子的眼睛。在路灯的昏黄里，牧周文漆黑的眼瞳也会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而孩子自然更是瞳色流转着琥珀的色泽。

    牧周文这么说了，孟盛夏才从之前的紧张中走出，他认真端详起怀里孩子的双眼，发觉对方和自己一样，瞳色都极浅，如同金色的茶汤。这双由源自他母亲的眼眸，竟然也延伸到了他和牧周文孩子的身上——神秘的遗传的力量，总让他一遍遍地认识到自己的来处。

    孟盛夏抱着孩子，切实地感觉到身上缀了一份重量。他凝视着孩子，孩子也看着他，像是在打量自己没见过的新鲜事物，他甚至伸出手来抓孟盛夏的耳朵：“他劲还挺大呀。”孩子的抓握力量比他想得强，他本以为这么一个小东西用不上多大的力气，可耳朵却有些被他弄疼了。饶是这么说着，孟盛夏不敢动弹，由着对方高兴随意处置自己。

    “你轻轻拍一下他的手背，他就会松开了。”

    “让他玩会儿吧。”幼儿认知世界的途径，最好的方式就是调动五感去探知。孟盛夏原本也不太了解这样的育儿知识，直到自己也成为父亲才开始恶补这样的内容，“他和我多呆一呆，会不会对他那个，信息素的问题好一些？”

    “医生本来还觉得你们起码要保持距离地接触一两周，他才愿意让你抱呢。”牧周文轻笑道，“没想到这么快。”

    这也是血缘的力量吗？孟盛夏默默地想到，而他怀里的孩子已经拱起身子去闻他身上的气味，就像是小狗或是小猫之间的社交礼仪。孟盛夏不得不庆幸，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香水亦或者其它东西，不会导致孩子过敏。

    只是嗅闻着孟盛夏身上味道的孩子，在凑近他的脖子旁边的时候，忽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又露出了哭脸。牧周文赶在对方彻底爆发出哭声之前，连忙从孟盛夏怀里把孩子抱回来，拍着他的背哄了一会儿，这才压住了对方害怕的反应。

    “他还是很怕我……”孟盛夏垂着脑袋说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刚刚孩子大概是因为靠得近了，所以嗅到了一点信息素。然而只是那么轻微的一点接触，就让对方这么害怕，他难免感到了挫败。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是自己不是Alpha就好了。

    “一步一步来吧。”看着孟盛夏黯然的神情，牧周文抱着孩子也有些无奈，他不禁琢磨起来，是不是自己有些太过心急，“你之后再试试。”

    “我明白。”

    “走吧，我们回去吧，他可能也饿了。”

    孟盛夏把车推过来，牧周文小心地把孩子放了进去。他用湿巾细致地给对方擦了擦手，又盖上了小毯子，然后才把婴儿车的帘子放下来。

    他们推着车往单元楼走，一路上孟盛夏都没说话。牧周文本不是多言的性子，可这样的沉默令习惯了对方开启话题的他主动开口道：“没关系的。等他再大一些，你们接触多了，他就不会怕你了。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要头疼，他不怕你呢。”

    孟盛夏知道这是牧周文在尝试安慰他，所以他也努力挤出一点笑意来：“不会吧。我想他会很像你呢。”

    “到了青春期，都一样会让人头疼的。”

    “咦？”孟盛夏不由得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怎么了？”

    “可是我觉得你很乖呀。”牧周文一看就是家长们对孩子耳提面命时候举例子的别人家的孩子，孟盛夏想象不了对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牧周文被他逗笑了：“我和爸爸mama是没怎么吵过架，不过冷战过。”理由他已经记不太清，但大概是关于学业和游泳的取舍。然而平稳度过整个初中高中的他，最后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选择，让他整个看上去过于“平和”的青春期无法善始善终，也许也说明了他的内心比许多小孩还要叛逆得多，只是过去他都把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压抑在心中，“你呢？”

    “……”孟盛夏沉默了，他无法和牧周文描述自己的青春期。他不仅仅是和家里人大动干戈，也干过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不论起因如何，他向来爱憎分明，压根不把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在心上，通常是找到机会便一次性了结恩怨。要是现在找到那些被他报复过的同学，恐怕大部分人都不想和他一笑泯恩仇，只会找各种方法对他敬而远之。

    想到这，孟盛夏不免担忧起来，这孩子未来不会随了自己吧，到时候该怎么折腾他们俩呢？

    “看你这表情，以前真的很闹腾？”

    “我以前，有点——”在牧周文的目光注视下，本想粉饰一下自己的糟糕过去的孟盛夏不得不改口到，“就挺爱惹是生非的。”

    “广思哥和我说过，你以前是班里的‘混世魔王’。”

    孟盛夏立即感觉脸颊发烫，哼哼唧唧到：“哥怎么这么讲。”孟广思是不是借他和牧周文没有接触的那段时间，把他的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

    孟广思把他小心藏起来的过往都抖搂出来，孟盛夏觉得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从前念及自己比牧周文大，总爱装出一副更成熟的做派，想要成为对方心里可靠的对象。

    可他无法否认，他为什么上了公立高中、家里人也没让他出国留学，就是因为公立学校的老师一定程度上算得上“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家长的背后关系就对他们有所畏惧，压得住他这样的坏小子，他在他们的视线里也好监管。

    “这些东西让我感觉你更真实了。”

    牧周文说出了他意料之外的话。孟盛夏不解地问到：“为什么？”在他的观念中，总觉得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做到最好，即便现在他老是在牧周文跟前出各种岔子，但心中依然有这种念头。

    “以前我什么不知道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不了解你，所以只能做被你保护的后辈。”

    孟盛夏虽然喜欢撒娇吃醋，做些幼稚的举动，但总是端着一种前辈的做派，这让牧周文一开始有些挫败。

    孟盛夏“宠爱”他不假，可他不想只是对方单方面付出。所以他那时候总是想要找到能够照顾对方的机会，孟盛夏只要表达出一点依赖，他就会很开心。然而没有等他挖掘出更多的孟盛夏需要他“支持”的地方，他们的关系便直转急下。

    当从孟广思口中得知一些孟盛夏的过去的时候，他那点心思忽然都重燃起来，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可如今想来，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不自信作祟，他才下意识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加强”他们之间的感情纽带：“现在的话……我只是觉得很好奇，以前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越是了解你，我才越清楚，我以后要和什么样的人一直生活下去。”

    “文文……”孟盛夏凑近了他一些，然后答非所问地轻声说到，“我想起来，我在被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