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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六点喔，记得喔。」

    刘珂的声音忽远忽近，听起来背景是在机车上，苏芯蔓匆匆应了声好，赶忙挂断电话。

    「苏芯蔓，你帮我把会议纪录打一打吧。」主管见苏芯蔓从茶水间走回座位上，赶在其他人对他下指令之前，先声夺人。

    苏芯蔓又应了声好，赶忙拿着随身碟到主管的身旁拷狈资料。

    雨幕滂沱，六月的梅雨季节让苏芯蔓很是惶恐，幸亏下班前大雨便停止了，他正好抓准缝隙，骑着机车抵达约定的地点。

    今晚是中学同学会，刘珂千般万般的拜托请求，才让苏芯蔓答应下来。

    「嗨！芯蔓！这里这里！」

    包厢订在餐厅走廊的尽头，刘珂坐在门口吧台等他，时间不多不少正正好，六点整，推门而入，略略昏暗的灯光让苏芯蔓有些不适应，这感觉像某种场合，苏芯蔓咬住下唇，想挥开那些诡异的胡思乱想。

    然後他抬头，看见路于就坐在长桌从最里面数过来的第二个位置，班级里没有那麽多弯弯绕绕的思想统治，先到的人就会坐在最里头，路于是个很守时的人，当然，苏芯蔓某种程度上也是。

    微h的灯光下，苏芯蔓跟中学刚毕业时一样，再怎麽瞧不清，也还是想望着他。

    这场同学会，让已经步入大学的汲汲营营步调中的人们，短暂回想起单纯又冲动的中学时光。

    苏芯蔓觉得自己像停滞了，又感觉像赶超了所有人的人生进度表。

    毕竟苏芯蔓是唯一一个，高中辍学的人。

    有些人选择高中毕业便负担家计，有些人选择高中毕业先入伍，各式各样，只有苏芯蔓一个人，连毕业都没有。

    苏芯蔓吃着炸猪排，觉得这包厢里的长桌，活像是最後的晚餐。

    大家伙聊着这几年读书读得有多痛苦，遇见多少个渣男、臭B1a0，愤愤不平却又说来好笑。

    苏芯蔓局促着，但也被感染着。

    好像有人开了一台时光机，把所有人传送回那一个个Sh热、黏腻的梅雨季。

    有人y是要在教室吃泡面被抓包、有人非得要打那下课十分钟的蓝球、有的人就是Ai抢合作社传说中的r0U包、有人毕业时才鼓起勇气告白、有人毕业後莫名其妙走到一起。

    苏芯蔓是个听众，时不时搭上几句欢言笑语，以表尊重和钦羡。

    「那你有打算继续念书吗？」陆钧亚问道。

    苏芯蔓沉Y，高中时，得知她要休学的老师，曾经很不舍、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如果想要过上好日子，终究还是需要学历的。

    这些零零散散句子跟记忆被拼凑好後，他启口：「应该吧。」

    时光机顺着河流向下流淌，话题来到大一新生的恣意跟狂放，让苏芯蔓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钟的指针无限奔跑，离席的人越来越多，苏芯蔓原地不动，PGU都不带挪一寸的，最终场子里剩下的人，是陆钧亚、路于、苏芯蔓、刘珂。

    熟悉的组合，不熟悉的氛围。

    「你现在没有在念书吗？」路于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包厢里只剩这几个好友，才把心中疑惑丢出来。

    「……没钱念阿，我倒是想。」苏芯蔓唇角牵起一抹苦意。

    「不过你怎麽会知道人家现在念没念书？」路于把矛头指向陆钧亚。

    「不是，我nV友是刘珂，刘珂当然会跟我说阿。」陆钧亚双手举在x前作投降状，十分滑稽，苏芯蔓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那你们呢？」苏芯蔓不愿意继续被动，赶紧把话语主动权抢过来。

    「我？我就念电机阿，男生应该大部分都念这个吧。」陆钧亚耸耸肩。

    「换你阿，自我介绍，苏芯蔓都快要不认得我们了。」刘珂打了圆场，让话题继续下去。

    「医学系，也很无聊。」路于倒是很坦然。

    医学系，苏芯蔓一点也不意外。

    他就是太yAn，光彩耀人，如果没有任何遮掩，那任何生物都会因他的炙热而消亡，苏芯蔓不会去仰望日光，因为他明白，暗夜的萤光才是自己唯一能够渴求的光芒，追逐那些触不着的物什，劳心费神，还吃力不讨好。

    「你呢，你平常都在g嘛？」

    「我喔，就是普通社畜，在秦王时光做行政职。」苏芯蔓吃着餐後点心，在迷离的灯光下，愈发怀念从前。

    同学们五官全都长开身高也cH0U高，浑身汗臭味的男生变成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的天菜，总是喜欢偷偷戴瞳孔放大片上课的nV生变成说话得T打扮恰到好处的nV神。

    而他被迫止步，纵然穿着不同，审美有变化，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四年前的苏芯蔓。

    「还不错阿，大家都在当米虫，你已经在工作了。」

    「对阿，你们是一群米虫。」苏芯蔓展颜，又说道：「米虫们暑假打算g嘛？」

    「应该会去打工吧，赚一点零用钱，可以给自己买装备。」陆钧亚喜欢待在召唤峡谷一整天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年龄的成长而有任何进步。

    刘珂闻语狠狠掐了一把陆钧亚的大腿。

    说起来当年弯弯绕绕到毕业也没能敞开心扉说明白彼此心意，後来陆钧亚不知怎的就让刘珂这个蚌壳JiNg愿意袒露心思，这才在一块儿。

    苏芯蔓强迫刘珂说出自己版本的恋Ai史之後，包厢也到结束时间，前脚刚走出餐厅，後脚雨就来了，苏芯蔓趁着雨尚小，急急忙忙的说完再见便跑向停车场。

    苏芯蔓可能有衰神附T，大概上天给他的考验太多，多到他都不屑生气。

    他就喜欢雨滴不留情面的狠砸自己，公司同事笑话他，说他把自己当作刘德华。

    天晓得骑机车的时候，苏芯蔓真的满脑子都是冰雨的旋律。

    —「要吗？今晚。」

    苏芯蔓看见手机的讯息框，没来由的就一阵恶心，他哆嗦着点开，敲下「好啊。」二字，决定去洗个热水澡再出门。

    汽车旅馆的灯光泛着粉hsE，让人们都蒙上一层滤镜，仿若镜中世界虚实难分，床铺过於柔软，苏芯蔓整个人都陷入在里头，然後那个男人欺身压上，他搂住对方的脖颈，作戏的哼出难耐的喘息。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游戏，你有无数的方式与选择，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但在那之前，是有条件的，每一个副本都有对等级的要求，等你好不容易满级，却发现装备不足，又要再花时间填充装备。

    这就是人类。

    苏芯蔓只是选择在世界频道上大喊一句：「小nV子没有装备了，求好心的大哥哥帮帮忙。」

    宇宙无限扩大，每一粒尘埃都在四散，都走在命运之轨上，苏芯蔓怎麽确保，自己就是那个万中选一可以成为星球的碎尘呢？

    「六千。」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完事後的攀谈可以拉近彼此关系，可惜苏芯蔓昏昏yu睡。

    「我送你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对方朝他绅士的伸出手，而苏芯蔓选择自己滚下床，姿势很滑稽，但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从第一次，被汽车旅馆独有的香氛混和香菸的糜烂气味灌入肺腔时，他就没有後悔过，苏芯蔓这个人少有悔不当初、悔恨至极诸如此类的情绪。

    他只是，很怀念。

    怀念那些本不应该被怀念的日子。

    机车後坐上，被汽车排放废气冲脸的re1a；篮球架下，路于运动外套的肥皂香；教室里，晚霞红光被考卷反S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