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无常 (第1/2页)

    又过了一年。

    今年冬天比以往冷些，前几天刚下过小雨，地面就结了薄薄一层冰，走在路上都有些打滑。

    天连续阴了好几天也不见放晴，气温越来越低，看样子，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不久就会下了。

    下午三点，课上到一半，老师打开了灯，外面阴暗得可怕，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教室有些躁动，大家都想着，这么阴的天会不会停电放假。

    中年老师挺着啤酒肚拍了拍讲台，音调悠长地喊了几声安静，但学生依然躁动得厉害。

    周禾扭头看向窗外，黑云压得很低，一层接着一层，像是要掉下来。

    余光瞥见一抹匆匆身影，周禾转头去看，发现是他们的班主任正急色匆匆地往这赶来。

    他停在门口，敲了敲门，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那位年轻的班主任眼神一转，落在他身上：“周禾，你出来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周禾的心脏地跳动起来。

    他站起身往外走。

    班主任的语气焦灼，带着点喘：“你现在回家，回去一趟，你mama打电话来让你回家一趟。”

    周禾脑袋嗡嗡的：“原因呢？”

    班主任扭头看他，把请假条放在他手上：“我都给你写好了，你……”他拍了拍周禾的肩膀：“你mama说陈奶奶去世了，让你回去一趟。”

    “快走吧。”

    周禾坐上回家的车，脑袋依然混混沌沌。

    他自然已经懂得了死亡的意味，甚至于还参加了几场葬礼。

    陈奶奶自从许青回来，她身体逐渐硬朗，没什么大毛病，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许知因呢，他能懂吗？他还好吗？能承受得住吗？

    这件事就像天上突然砸下来一颗陨石，叫周禾懂得了世事无常。

    陈奶奶是意外去世的，过门时摔倒了，头着地，当场没了。

    周禾回去的时候人已经盖白布了。

    这没他小屁孩儿什么事，再忙也轮不到他帮忙。他妈和许姨忙得团团转，人死了之后会有一堆事情，即使再伤心，这些事还是要干的。

    他见许青红着眼眶，忍着落泪的欲望，去处理事宜。

    他找不到许知因。

    找了角角落落，都没看到许知因。

    最后没办法，找了许青去问。许青没了以往的雍容不迫，她头发糟乱，神情疲惫，看人时总带着浓郁的哀伤。

    “小禾啊。知因哭睡着了，在家呢。”

    周禾摸着黑来到许知因的房子，月亮被遮了个干净，只有一点点余光透过窗户洒来。

    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有一下没一下地颤抖，哭声断断续续，闷着传来。

    周禾上前，坐在床边，发出轻轻的一声，像是枕头落在地上。

    床上的动静立马停了。

    许知因静了一会儿，压着哭哑的嗓子叫：“……奶奶？”

    许知因似乎以为这个悄无声息地来，默不作声坐在他床边的人是他的奶奶，立马又问：“奶奶，是你吗？我能看看你吗？你会消失吗……你不要消失，我……”

    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不敢哭大声，怕吵走奶奶。

    周禾拍了拍鼓起的被子，看手感，应该是正好落在了许知因的背上：“许知因，是我。”

    许知因掀起被子，看清是他后突然扑过来，手紧紧环着他的腰，泪擦在他胸口：“哥，哥。奶奶，奶奶她——”

    周禾拍着他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背。这个比他小几岁，天天黏着的小男孩儿，他自觉有义务照顾。

    他想起许青以前就是这么哄着许知因睡着的，他们坐在小院躺椅上，许知因趴在她身上，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知因喊着哥，喊着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喊不出奶奶死了，也叫不出思念奶奶。

    一个人死了，没了。这句话难以理解，周禾很多年后还是不理解。死了，去哪了，活了这么久，一句死了，就轻飘飘的，像个气泡，“啪”散了。

    大树死了还能留个叶子，人死了就得下葬，下葬了连尸体都没了。他走了，留活着的人沉重的活，带着思念的活。不知道这些思念要缠多久，会不会散。

    房间最暗的时刻，门外有轻声的动静，想必是许青回来了。

    许知因没听到，他刚歇了声，眼睛肿成一条线，一搭没一搭地眨着，像是困了。

    许知因意识模糊，他攀着胳膊往上爬，本能地寻着皮贴着皮的温暖，直到脸触到温热才停下。

    许知因就这么贴着他睡着了。

    许青推门看时，有些怔愣，但看到这一幕还是神情一柔，用着气声说：“今天小禾就在这睡吧？”

    周禾点了点头，他把许知因塞进被窝，回家跟他妈说了一声。

    周妈叹了口气，说：“去吧，你许姨忙，没时间照顾他，太突然了，哎。”

    许知因的奶奶——陈实在。

    一生没想过清福，好不如最后过了几天日子，结果就这么突然去了。

    周禾知道，陈奶奶虽然气自己的女儿，但也是真心实意地爱自己女儿，对自己的孙子也是百般喜爱。

    她内口袋里常常放着些小玩意儿，等许知因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