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_向山(一发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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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山(一发完) (第2/5页)

走进来,在地上铺天盖地打下高大的影子,立马把往冰柜那走的刘婶钉在原地不动了:“常畅。”

    “怎么又跑出来?跟我回去。”

    穷山恶水的,整座大山幽静、肃穆,像是一座枯槁的坟,山的土壤,山的河流,山的木石锁住这个仅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

    就这么点弹丸大的地方,每一户对畅畅都不陌生,都知道山脚那栋起得最洋气的三层小楼里养着个小傻子。

    这还得从许多年前说起,村里原本卖农机具常二有天突然不卖农机具了,收拾出一个迷彩大背包,搭上三天一趟的班车,一走就是五年。走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有惦记他手头几亩要荒掉的田的,有幸灾乐祸喊死在外边了都没人收尸的,可结果还真出乎大家意料,常二在外头赚了大发,开着越野回老家把旧平房翻新,一夜之间不少人看得红了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穷小子一朝翻了身,出门在外脊梁骨挺得笔直,就是有一点还始终遭人背地里聚众诟病。从前走时就是被这个迫的,现在风光无限地回来了,自然是惹得原来那帮人更心生不爽,明里暗里地硬是揪着常二克老婆这点不放,添油加醋让附近的黄花闺女见着他便捏着鼻子走远点就对了,否则还要倒霉。

    常二,常日升走时仅仅二十四岁,此前已经娶过两任老婆,第一任是媒婆说的亲,女方嫁过来时他才知道对方早已心有所属,奈何父母逼迫棒打鸳鸯不得不从,才过门几天就要同老相好私奔,结果当晚半途下了暴雨山里泥路湿滑,两个人双双翻进沟里没了命;第二任好说歹说才明媒正娶进了门,结果又是个从小药罐子到大的,没多久就生了重病,一年不到又在镇医院里咽了气。

    村就这么点大,有什么动静短短半日就足以从东边传到西边。背后说小话的日复一日嚣张跋扈,常日升表面八风不动的,实则烦得嘴里燎泡,一面托几个还算义气的兄弟帮忙留意着点,一面自个儿夜里去山里破旧的姻缘庙里上香火供水果,诚诚恳恳跪在观音娘娘还是什么别的娘娘前双手合十地许愿,向上天真心实意地讨个老婆。

    这么一连快一个月过去,唯物主义实事求是的方法没起效,老老实实去帮他讨老婆的兄弟们屁消息没得,无一不碰来一鼻子灰,女人们听闻他名讳纷纷退避三舍,花容失色抑或目露嫌弃地抱着洗衣盆搓衣板跑了——玄学反倒有点用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常日升在河边碰到个从头到脚掩得严严实实的人,打了照面,对方开口的头一句就是:“你是常二?”

    常日升捏着鱼叉,抬眼瞧他一眼。

    “近排急住要老婆吧?”对方呵呵一笑,用不怎么熟的方言问。

    这事早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常日升狐疑地不动声色打量他,全然的陌生人。

    来路不明的人也不等他回答,像是已经笃定了事实:“跟我来,我这有你想要的。”

    按理来说生人的话不可轻信,可常日升病急乱投医,不知怎的真鬼迷了心窍,跟人沿着河走出了几里地。

    就这么溯源而上走进山里头,常日升才幡然惊醒,扭头打量密密匝匝的树木,又看看前路瘦小的男人,一时火上心头,以为他是那帮跟他不对付的贱犊子彻底蹬鼻子上脸,专门叫人来找他不痛快。常日升压下眉毛捺着怒意,一双形状锋利的眼睛也眯起来。他这会儿没耐心,说话也粗俗,直接开口就骂了,“你爹个死rou,够胆玩我?”

    “嘘,嘘,”男人闪开身子,前面一个一看便知是临时搭起来的茅草棚顿时出现在常二眼前。

    瘦小的男人笑了笑,从面罩上露出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不急,不急,就在里头了。”

    常日升要将将出口的话卡在喉口。他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眉毛压得更低,冷哼一声,眼里警告的意味愈浓。

    后来莫名其妙的,大家都不明白怎的常二出去了一趟还带回来一个小孩,有人问就糊弄几句远房亲戚托来养的,再问就哼哼几声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了。

    常二介绍漂亮小孩叫常畅,小时候生过病,不大聪明了,爹妈还有其他孩子要养,肩上担子重,知道他最近发迹了便联系了他谈妥了,把畅畅送来了这。

    大家心里仍生疑。cao了狗的胡诌八扯都要讲究个度,他常家人都死得只剩这小子一个了,丧门神,扫把星,哪来什么屁的远房亲戚。再说,他常日升除非是脑门被比磨盘大的瘤子给挤了,否则正常人谁他妈领一个小累赘进门,养头驴不比养个傻子有用得多?

    还是个男娃,一没有屄生小孩二没脑子给他常二养老,脸蛋长得水灵灵的,瞧便知没在亲生爹娘那吃过苦,他常日升看是真闭着眼睛把大伙当猪耍。

    只要想明白这些的都得往脚边吐一口唾沫,眼珠子翻上了天。可谁都心知明哲保身的道理,常日升赚的那笔钱来路干不干净都不好说,手段反正肯定是不少的了,还不知道在外边纠缠了什么。不该管的事少插手,总出不得错。于是邻里也都跟着畅畅、畅畅地叫那孩子,表面还是客气的。

    畅畅就这样长,不用上学,家里常二不忙的时候会教他识识字,每天畅畅就用钝钝的铅笔在明黄色的田字格簿上边写天地日月山河之类的大字,写得歪歪斜斜像在画画,橡皮章放在一边像摆设,每个字都写完一排就能被允许出门玩一会儿。

    虽然不太聪明,但是胜在乖,哪都挺乖,粉雕玉琢的又长得漂亮,因此至少十四岁之前都还偶尔能和一些同龄小孩玩一块,到树林子摘野生覆盆子抓蛐蛐,去池塘里捞鱼虾丢瓦片打水漂。不过后者这种技术含量高的畅畅做不了,一般都是捧着脸蹲在岸边的树荫底下傻乎乎地看着大家笑。那些高高的水草簇在畅畅旁边,白花花的芦苇扫在他头上。大家若是叫好他也跟着鼓掌。

    天色擦黑时小孩们湿着裤腿鸟兽四散状赶回家,晚回去的大几率要挨一顿竹竿炒rou。畅畅从路边摘一把最常见的野花别在耳朵上,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等着常日升下了工来找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因为扎进高草堆里耍了一天勾满小苍耳。

    小卖部里的电扇还在慢悠悠地转,那嘎吱声此时显得尤为响。

    刘玉春大气不敢出,悄悄用眼睛去瞄着常日升脸色。相貌硬朗的男人膀子上搭着脱下来的背心,敞着深色且紧实的肌rou。而畅畅还在惦记着冰棍,巴巴地贴上来牵她衣角晃,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常日升抓猫崽一样攥住后脖子:“回去了。”

    她眼睁睁看着常日升把人带回了家,那常二人高马大,畅畅都还不及他锁骨高,被牵着走时常日升走两步他得赶着走三步才勉强跟得上。刘玉春摇了摇头,把掉在地上好久的蒲扇放回原处,想到刚刚喷花露水的时候看见的,那小傻子腿上手臂上的淤青,又有些忧心地长叹一口气。

    小傻子站在厅里挨骂,自知理亏地绞着手指不吭声,看着怪讨怜。常日升自上而下觑他,突然伸手卡着他下巴托起来,畅畅茫然地仰着头看他,眼仁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时常日升才发现他头上别的那些粉色蓝色的一字夹。

    他哼了一声,咧着嘴露出一个笑,“sao种,说你是我小媳妇儿,还真要去做姑娘?”话是这么样,常日升视线落在上边一会儿,又停在人露出来的光洁的额头上,心头莫名有种难言的意味。

    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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