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_不快乐的原罪 (第1/1页)

    幸福是什麽，一百个人就会有一百种答案。

    但追根究柢，幸福背後的快感不过就是脑内激素和神经电位的互相连动。

    陈万乐记得雪貂教官描述幸福剂时戒慎的表情。若快感可以如幸福值一样量化，满分是一百的话，口腹之慾约是五，鱼水之欢是十，一般毒品是八十，而专为快感所打造的幸福剂，几乎是九十以上。食sEX也，人类连食与sE的诱惑都无法抗拒，更别说是以意志力对抗毒瘾，靠自制戒毒是痴人说梦。

    意志力是人类最大的利器，也是最不可控的弱点。

    她一面胡思乱想，张昙已经手势娴熟地拍打手臂让血管浮出，针头毫不犹豫滑进肌理扎入。

    知道纯度够高的非法幸福剂一旦注入便是强成瘾X，陈万乐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表面上还得像看惯了般倚着张昙肩膀，一面留了三分心眼观察周遭。房内三个保镳围绕男子而站，也许是见惯此种场面，肢T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放松。

    针筒一推到底，粉sEYeT迅速消失，张昙随手扔开针筒，与男子四目相对，几秒後，却忽然冷笑起来。

    「够了，这点把戏老子看过太多次。幸福剂昂贵，这只是普通加了sE素的食盐水吧。」

    男子笑纹加深，肩膀耸着的线条放松下来，招手要其中一个保镳收走针筒：「冒犯冒犯。阿超，帮我去拿货出来给老板看。」

    「唔，这真的只是食盐水吧？」张昙声音却忽然变了调。

    陈万乐此时靠他很近，清晰地看见一路上演技从容的张昙额角微微出汗，身子更是轻微抖动起来，心底蓦然一沉。阿超正转身走向里间，一个保镳在打呵欠，另一个眼神也有些涣散，正趁隙低头看着微电脑萤幕。男子则面对他们，笑得高深莫测：「也不好意思全是食盐水，来这边就是要找乐子的嘛，我加了一点心意，老板别客气。」

    一点小剂量的药足以给客人开心玩乐的快感，又能把尚未交易完成的客人一起拉入浑水，若中途出了事，客人也不至於先落跑。

    这群人久经安逸，以为他们已经着了道cHa翅难飞，姿态都显得十分随意，没有注意到桌下的视线Si角中，张昙的手很轻地碰了一下陈万乐。

    陈万乐哆哆嗦嗦的演技浑然天成，犹豫了好几秒，在男子已经眉头微拧开始起疑时，才豁出去猛然按着桌子翻身过去，一把勒住男子喉咙往後拖，力道大得让他一阵呛咳，双手疯狂乱抓，指甲迸裂开，长长血痕一路拖曳。

    保镳的注意力顿时分散，急着想上前保护他们的主子，张昙同时cH0U枪，按捺着指尖颤抖一人一麻醉放倒两个保镳，阿超才刚走出，当场愣在原地，被张昙一枪麻醉正中喉侧，摔落同时带翻满怀抱的箱子，箱口弹开，一地玻璃试管狼狈滚出。

    陈万乐手抖得b药X发作的张昙还夸张，险些制不住男子，一双眼不自觉蕴了水气：「队长，你没事吧？」

    队长的回答是一脚踩碎滚到脚边的一只试管，在男子身上补上两麻醉枪，皱眉按了下脖子，瞳孔已微微扩散：「青鸟一，收到我的纪录後就开始分析；青鸟四，我被下了药，手上还有几个要带回审问的犯人，派人来弄出去，不要惊动到人。哭什麽哭，这不是真的幸福剂。」

    最後两句是对陈万乐说的。

    张昙从阿超身上m0出钥匙，绕到仓库看了一眼後，淡淡说道：「我们运气不错啊，鹦鹉。」

    青鸟四派人赶来时，吓得只能发抖的陈万乐晕呼呼地看他们搜刮证据清理现场，最後把昏Si的毒贩子装成醉汉，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这座地下乐园。

    玄灿接到消息赶来病房时，雪貂正在给张昙调整点滴，後者刚注S完解毒剂，没有一点伤患的自觉，还在床上聚JiNg会神看报告。

    「队长，伤患要好好休养才行，」玄灿嘻嘻笑着，也点开传送到微电脑里的报告，「鴞的这条鱼够肥啊。」

    「别说废话，虽然注入的剂量小，等等进入药物衰退期我就会没办法醒着了。」张昙手指纷飞，把指令一道道发给各队长，「时间紧迫，先去好好审一审那个毒贩。」

    「收到，我这就去。」玄灿笑眯眯掖了掖被角，转身往刑讯室去。

    刑讯室乾净得不可思议，从数十年前，酷刑就再也不需见血，战场从单纯的皮r0U转移到每个人的脑内世界。

    男子低垂着头，未刮胡子的脸凌乱不堪，沁着无法出声的恐惧。

    「我要你的上线身分、据点、交易时间规律。」他开门见山。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做事，除了这座乐园以外，我什麽都不晓得。」男子瑟缩地否认，对面的玄灿笑容和蔼，甚至还倾身为他点了一根菸。

    「放心，事关重大，考虑一下没关系。」隔着烟雾弥漫，玄灿伸长两腿搁在椅上，「幸福阀值我会一级一级地降，到你想通为止。别说我没提醒你，等到你的情绪敏感度提升到最大，一点点情绪波动都会让你感受到什麽是活着的地狱喔。」

    另一边，陈万乐跟在雪貂身边，搜回的幸福剂情报随着分析进展一行行飞快吐出。

    雪貂面sE凝重：「又是高成瘾X，最可怕的是这种改版药剂降低了副作用，如果有人真的够有钱购买，他可以每天活在这种灭顶的快感里很长时间。」

    「这种人的幸福值会很高，对吗？」

    「对，但这已经是上瘾程度了。我打个b方，成瘾者的多巴胺系统会变得特别敏锐，尽管那些行为已重复太多次，无法再带来愉悦了，多巴胺还是会继续作用，让他们不断重复施打已经不起波澜的幸福剂。但幸福剂的快感已经到了顶端，神经长期亢奋，上瘾者很快就会快乐到发疯。」

    「使用非管制药物提升幸福值违反幸福信用制，最重可处以Si刑。」陈万乐淡淡背诵，忽然抬头，故作随意地问，「雪貂前辈，你认为幸福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吗？」

    正低头检视检测样品的雪貂头也没抬：「我相信b起财富之类，幸福至少是不分贫贱都可以掌握的。」

    凝结的药剂缓缓从滴管淌出。

    雪貂缓缓补了一句：「人类总是在不该自卑的地方自卑，却又在不该自信的时候过度自大。自以为可以掌握幸福是人的傲慢，但自以为幸福完全不是自己能决定，是人类的诅咒。」

    陈万乐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你是青鸟，你只要记得，你必须守护的是那些珍视自己幸福，努力生活的人们，他们才是适合活下去的人。」

    人类的演化总是趋吉避凶，追求享乐已经刻进原始本能，无可抹灭。

    不能幸福的人，是背叛了天X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