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想试试 (第1/1页)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林昱筱已经在樊霁那儿做了快半年的学徒，林昱筱实力扎实也有天赋，忙时甚至能摸到锅帮着出菜，游刃有余。这是樊霁默许的，加上他不邀功，谦虚又礼貌，店里的主厨看在眼里，虽是不合规矩但礼让三分。

    主厨就是徐聆，年龄稍长，是一位血族Enigma。

    这天午市收晚了，林昱筱走得匆忙连午饭也没有吃，他盯着那盘没动筷的炒饭，想起林昱筱说漏嘴的那两份兼职。

    徐聆觉得奇怪，看着小Alpha也不像是很大开支的样子，怎么这一份工作还不够生活。

    中餐厅的薪金并不低，哪怕是学徒。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樊霁，你真的没给那小孩开工资？”徐聆叼着筷子，不屑地问道。

    樊霁埋头吃饭，淡淡回：“没啊。”

    徐聆啧了一声，骂他不是东西。

    樊霁不服，抬头撇着嘴说：“他自己说不要的，我也不能上杆子给吧？”

    为什么不能跟别人一样正常给呢？

    即使是早就不需要Enigma帮忙续签，林昱筱也仍是没有走，樊霁不作声也没有赶他。Enigma想敲开那颗小小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看看自己有没有猜错。

    他猜，林昱筱喜欢待在这样的中餐馆，总有一天他会想要待下去，想办法待下去。如果是林昱筱，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自己去拿。

    樊霁早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常，他在享受自己与林昱筱的特殊关系，他不希望是施舍。樊霁隐瞒了身份，试图以平等的关系和他做朋友，试图让那个人类在血族里也能扬着头。

    在这个阶级悬殊的世界里，人类怎么跟血族做朋友呢。那天林昱筱浑身颤着哀求的难事，于樊霁而言不过就是在纸上签个字就行的平常事。

    樊霁不想林昱筱直面这样的差距，他不想林昱筱因为身份高看他。他希望Alpha得到了帮助，但他有能力偿还，他不是受惠，他只是交换，他在这里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林昱筱作为老板的一个朋友，他是来玩的，不是来工作，没人可以使唤他，他想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所以他越级出了菜，也没人敢出声。

    徐聆转念一想不对，他似乎悟出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眯着眼说：“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被戳穿的樊霁本能反驳：“我能有什么想法。”

    这一反应让徐聆基本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低头扒了两口饭，思索许久才说：“别冲动，这条路会很难走的。”

    “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想法，”樊霁再次反驳道，“再说了，就算我有想法，他也不见得能喜欢我。”

    樊霁被自己的话噎住，就算自己有想法，林昱筱会喜欢自己吗？他聪明、认真，林昱筱是做什么都拼尽全力的人，他是闪闪发亮的，而自己，除了优越的资源和特权，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闪亮的梦想，也没有发光的灵魂。

    徐聆看着那个头脑发热的Enigma，讲出了他的顾虑：“樊霁，那孩子有野心，你别看他面儿上不卑不亢的，他可是逮到机会就上，看到缝就钻。他当然不好意思管你要钱，他在这里学技术。”

    “有野心吗？哼哼哼……”樊霁毫不在意徐聆说的，一阵傻笑起来。

    樊霁希望他有野心。

    而跟血族在一起的人类就如盘中餐，可以说消失就消失，表面虽有法规约束，但实际上法规在血族强大的势力下面一文不值。

    人类在血族面前没有任何申诉的权利，林昱筱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害怕？他怎样才能不害怕？樊霁更不想用信息素压制他，想给他底气。如果可以，那颗天边的星星，樊霁希望他能不受任何影响走向自己。

    樊霁收住笑，略带认真的问徐聆：“他有野心，您说他敢吗？您说，他敢不敢来跟我提职位的事儿？”

    “他敢，他现在就是敢，你什么时候见过学徒敢摸锅？”徐聆淡淡道，“樊霁，你到底想干什么？”

    樊霁眉尾扬起骄傲，炫耀宝贝似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忙不过来？他来了以后效率高多了。他没资格摸锅吗？人家要资质有资质，要技术有技术，聆哥，您凭良心讲，真的只是因为我撑腰？”

    徐聆一时无言，他不得不承认，林昱筱是一个极好的助手，业务水平一流，机灵又听话。

    “聆哥，我可是看到过您偷偷看他的笔记，没过几天我们的汤就换了料……”樊霁话中掺着威胁。

    徐聆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但也是无奈的口吻道：“我承认，能力上他比其他人强，也比其他人认真，可是……”

    “可是他是人类对吗？”樊霁接话。

    徐聆反问：“对，即使你这样把他捧上去，他能坐得住吗？”

    徐聆说得没错，樊霁当然知道。

    樊霁阴笑，不再掩饰：“可是我想试试，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技术入股。”

    徐聆意识到严重性，声调冷下来：“樊霁你在玩火，你这样会影响秩序的。”

    樊霁换上一副严肃模样，问：“秩序？您是说那个让某些人坐享其成的秩序吗？”

    徐聆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能想到樊霁接下来会说什么，他想打破血族的特权，想让一个人类进入血族企业的管理层。

    樊霁喝了口水，仰在椅子上，也盯着那碗被剩下的炒饭，掩盖不住的兴奋从口中吐出：“聆哥，你没觉得吗，林昱筱来了之后，整个店都活了。以前那些有命没魂的人都在猜我会踢走谁，他们都怕被林昱筱代替，都怕被一个人类代替，他们终于发现自己除了身份并没有那么优越，多好玩呀！”

    徐聆不愿找事，但也觉得樊霁说得有道理，血族养尊处优久了，逐渐都失去了活力。他睨着樊霁也仰在椅背伸着懒腰玩笑道：“所以你是打算让他把我顶掉咯。”

    樊霁咧出一脸淘气，“聆哥您这就说笑了，您什么时候稀罕过我这个店，您要不是太无聊了您会来吗？”

    徐聆确实就是来打发时间的。

    “我想把整个酒店都给他，”樊霁严肃下来，“不，我要他自己来拿。”

    徐聆没异议，可些许担忧仍蔓上他的眼睛，“樊霁你真的喜欢他？你家里不会同意的。”

    樊霁垂下眼皮挡住了翠色眸子，似是在掩盖什么，“说远了，我只是想把店给真的热爱它的人。”

    可那时的林昱筱并没有接住，在他发现这是一家血族的酒店之后他就走了，他毕竟只是个人类，那年的他才二十岁。

    “先生，”一个柔美的声音打断了樊霁的思绪，“先生，汤是先上还是后上呢？”

    樊霁回头，Omega正弯着身子微笑着看他。

    樊霁的脑袋像浆糊一样，没多想就吩咐了先上。然而他一直心不在焉，一桌子菜被友人吃得所剩无几也没动筷。

    那先上的汤，早就凉了。

    这小小的餐厅是朋友找的，樊霁很少吃这种小店，这次只是来出差几天，便不计较。可这小店却是说不上来的亲切，思绪总是被牵着乱飞。

    口干舌燥的Enigma端起汤盅如喝白水，看也没看是什么。汤汁涌进口腔时，更强烈的熟悉感侵入，呓语滑过喉咙：“猪肺橄榄……”

    这汤放了雪梨。

    那个人也喜欢放雪梨……

    但下单的明明是海鲜汤，为什么偏偏换成了这猪肺橄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