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_山河永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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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永寿 (第1/3页)

    紫禁城的角楼,自明永乐年间国都迁至北京开始,就与这庞大的皇城一起,成了帝国恢弘时光的见证,它曾目睹铁马冰河,血雨腥风,也曾聆听落幕哀鸣,新朝颂赞;泱泱岁月,似水流年,又铭刻下许多肝胆柔情,荡气回肠。

    物换星移,时空流转,蓦然回首时,已是百年身。

    它自巍然屹立不倒,历经风霜,早就看尽世事变迁,今时今日,在它矗立尘嚣之上的三百五十年后,在这个月朗星稀,夏末风凉的夜晚,它见证了一次盛大的皇家婚礼。

    此时此刻,漫天烟花闪耀如昼,满城花灯连成海洋,就在繁星的光芒都快要被淹没之际,于转角处的青石阶梯上,穿过夏夜朦胧的轻雾,映着天边新月,缓缓而上两个衣着华丽,面容俊美之人。

    在星月之夜,来到此处,于它的记忆中,大多并非好事,自当朝以来,便有两次。

    一次是在隆冬的寒夜,nV子身着单薄白衫,赤着脚踏在冰冷的台阶上,苍白的面容b夜sE更沉静,坚定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了然和淡淡的厌倦,还带着一丝即将解脱的欣慰。她步履稳重,如墨发丝散落身后,被风吹散四处飞舞,似温柔地为她驱散周遭寒冷的空气,似默默地为她欢呼送行。滴水成冰的冬夜里,她独步而上,仿佛与世隔绝,无忧亦无惧。

    终于,她登临城墙之上,凝神远方,心中似有牵挂,却也只是默念,须臾之后,阖目轻笑,展开双臂,纵身一跃,坠入无边黑暗之中。

    那一刻,飞鸟终归山林,星辰落入大海,茫茫天地间,Si亡不再是离开,而是回到了最初。

    另一次是几年后,一位雍容妇人,傍晚时分登楼而上。彼时晚霞正浓,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火红的光晕中,她面sEY郁,一双明眸中却闪着火。她伫立良久,直到月华初上,直到听到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她低头冷笑,快步踏上城墙,缓慢前行。

    所来男子急切上前,满满的担忧之情霍然凌驾于数十年养尊处优的闲散逍遥之上,他满目愕然,大呼止步,可墙上nV子充耳不闻,依然专注于前,脚下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每一步都迈得无b稳健。坐实了男子眼中的怜惜和不舍,她才轻启朱唇,语露玄机。

    不可告人的密语似暗流涌动,甫一溢出便被夜风吹散,如断了线的珠帘,叮咚滚落在城墙角落,再也穿不回原来的模样。

    在成功g起男子的不甘和仰慕后,她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轻快地跳返地面,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浓黑的夜sE里,任身后之人誓言旦旦,真情流露,她却好似无动于衷。

    时隔经年,往事作古,角楼之上再次迎来衣锦之人,却全然不似前两次那样,或是凄然或是诡诈。只见两个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衣着看似轻松随意,细瞧却是JiNg致华贵。他们挽手而来,翩然行至城墙根下,并肩同看烟花灯海。

    焰火升腾钻入天际,轰然绽放,天上人间,瞬间光芒万丈,nV子仰首惊呼,激动不已,可她身旁的男子,却只是侧目凝望,将灼热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被焰火映得闪闪发亮的娇俏面颊上。

    二人不语,尘世喧嚣只一步之遥,可角楼之上,却是只属于他们的独享时光。

    灯火辉煌处,意兴阑珊时。nV子的目光依然陶醉于眼前盛景,可兴奋的面容却渐渐平静;男子看焰火在她眼中明灭跳跃,可整个人却慢慢黯淡下来,忍不住握紧她的手,关切道:“还在担心昭华?”

    nV子被说中心事,垂首叹息,轻轻回握皇帝温厚手掌,不无担忧道:“昭华这孩子,任X又冲动,我怕她日后会吃苦头......”

    “不会的”,皇帝轻声截断她的话,笃定道:“拉旺多尔济是朕钦定的额附,定会用心护我们nV儿周全。”

    夜幕下皇帝的双目里闪着光,亮过苍穹里最耀眼的星辰,她堪堪收回目光,微微摇头:“我不担心拉旺多尔济,他是个好孩子,定会全心全意地待昭华,我只怕昭华固执刁蛮,不懂珍惜......”

    皇帝眯眼看着她,眉心拧起又松开,目光在她面上反复打量,仿佛眼前是什么天下奇观,nV子被他瞧得一脸懵懂,也蹙起秀眉,正要开口询问,冷不防被男子掐住面颊,嗤笑道:

    “能在有生之年从皇贵妃口中听到''''珍惜''''二字,朕心甚慰啊。”

    “皇上!”nV子气得直跺脚,一把拨开那可恶的大手,捂着脸背过身忿忿道:“臣妾在这里说正事,皇上却只顾着取笑臣妾,为君不尊!”

    皇帝倒也不恼,反倒低笑了起来,半晌过后才勉强收起笑意,扳过她的肩膀,正sE道:“朕已下旨擢福康安为御前一等侍卫,三日后赴西北海兰察军中任职。”

    “皇上,您......”

    皇帝如愿看到nV子惊呆的模样,心下得意之余,又升起一GU怅然,他沉思片刻,才字斟句酌道:

    “昭华是朕的掌上明珠,朕自会凡事为她思虑筹谋,她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出嫁却要骤然担起皇室职责,朕能为她做的,不过是竭尽所能将这条路铺得平整些,让她少摔些不必要的跟头罢了。”

    皇帝稍稍一顿,斜睨nV子一眼,见她张着嘴yu言又止,于是挑了挑眉,继续道:

    “福康安年少轻狂,桀骜不驯,与其留在内廷继续惹是生非,不如趁早扔到军营中历练历练,也好磋磨一下他那狂妄自大的X子。”

    皇帝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身旁nV子彻底呆住,好久缓不过神来,脑中思绪翻江倒海,勉力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再开口时竟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皇上,难道......难道你都......知道了?”

    “朕知道什么?”皇帝目光温柔地在她脸上打转,继而投向远方深邃的黑夜里,悠悠道:“朕只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待到功成名就之时,回首过往,一切自然就放得下了。”

    皇帝这番自说自话倒是逗乐了一旁的皇贵妃,她掩唇轻笑,抬眸对上男子晶亮双眼,嗔斥道:

    “皇上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家闺nV?舍不得昭华远嫁漠北,便派了闲职给nV婿好让他们一起留在京城;这会子又对别人说什么志在四方,我看分明就是皇上偏心,假公济私!”

    此时恰有焰火腾空,赫然照亮皇帝窘迫面庞,他面红耳赤地急yu反驳,面前小人却倏地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身甜甜开口道:“臣妾感激皇上的这份''''私心'''',替昭华谢主隆恩啦!”

    皇帝无奈,只能回抱怀中温软佳人,仿若星辰落了满怀,瞬间点亮整个心房。他收紧双臂之前,不忘轻拍nV子的腰T,咬牙恨恨道:

    “朕哪有你说的那种私心?即便有,也只是因为福康安,他是傅恒的儿子,富察氏一族百年的荣耀,不能毁在他一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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