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1/1页)

    後来，那本书被我放在房间里「最喜欢的书」那一柜。那是智惟哥送给我的第一本书，虽然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却也令我无b珍惜。至於书里的内容，我的确有许多共鸣；可日常生活并没有给我更多深入去探索的机会。

    升上国三以後，除了课业加重，去年不间断的排斥仍然持续着。而差不多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寒假结束的开学日，那个让我国中生活一团乱的nV生——唐芝安，转到了我们班上。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就算完全不懂流行的我，都觉得唐芝安非常漂亮。那天她穿着前一个学校的制服，我却好像能想像她穿便服的样子，会是多麽符合大家心目中美丽的定义。

    自我介绍的时候，唐芝安说她擅长钢琴，我的注意力瞬间全数聚焦到这一点上。後来她说了些什麽，我都听不太进去了，只想着晚点下课一定要找她分享、问问她喜欢哪些曲子，又学过了哪些。

    那个时候，即使不太融入得了班上、不属於任何群T，却还是有一些友善的同学，偶尔会在分组时想起落单的我，让我不至於完全被遗忘。所以，我曾是一个多话、Ai笑，某些同学也还愿意互动的对象。

    直到那节下课，我去找唐芝安说话、告诉她我也喜欢钢琴，并与她分享我弹过的曲子和喜欢的作曲家。我以为她也会很高兴，而我会找到在班上第一个和我有同样兴趣的朋友，却发现她的表情距离与我相似的开心越来越远，成为一个我无法分析，但可以肯定是负面的样子。

    唐芝安很快和大家熟悉起来。

    她不必加入已经成形的圈子，反而成了全班支持的、最有号召力的人，在别班甚至其他年级都有许多人认可、欣赏她。原本那些愿意和我交集的同学渐渐远离我，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冷淡。

    在他们眼中，我是那个向转学生咄咄b人地炫耀自己钢琴程度的、厚脸皮的人。没有人会相信，我仅是因为发现了一个拥有同样嗜好、可能可以成为朋友的人，而太高兴了而已。

    在那之後，明明不认识我，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却会跟着喊我「丑nV」的人变多了；有些男同学甚至会刻意用我听得见的音量，将我带入他们的sE情玩笑；也有人会在我经过的时候爆出大笑，那些突发的声音刺痛我的耳朵。

    我的话越来越少，也不怎麽笑了。从某个时候开始，我也不敢再照镜子，只要不小心和镜中的倒映对上眼，他人的声音就在脑中重现，提醒我，我是多麽丑陋。

    我讨厌自己些微上扬的眼尾、讨厌因为小时候早产佩戴呼x1器而产生的鼻孔缺角、讨厌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却找不出原因。

    我讨厌着被别人讨厌的自己。

    他人对我的厌恶以及我对自己的不理解，就这样跟随着我进入了国中的第三个学年。唯一如常使我安心的，是除了每个星期三因为钢琴课而无法前往以外，一到放学就会去的向yAn书屋，还有在那里的智惟哥与秀霞NN。有时候，我的功课还是在书屋写完的。

    今天，却不那麽顺利。

    或许是在来书屋的路程中想起了去年不好的回忆，今天的作业写得特别慢。思索半晌，我索X放下习作，等结帐的顾客离开就往柜台走去。

    智惟哥正好起身，将手中最後一本书放到运书车上，推着它往童书区走。我安静地跟在他後面，像平常一样主动帮忙他。

    我喜欢排书，按照作者名以及书的大小，有时还按照出版社。看到一整排同样商标图示或同一位作者的名字，就莫名感到开心。

    「日恒。」我犹豫要不要试着把书名用注音符号排列，正在心里默背注音顺序，却在听见智惟哥叫我的时候，忘了自己背到哪里。

    「嗯？」我转头看向他，他用一种带着担心的眼神看我。我明白那是担心，因为爸爸mama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我。

    「今天在学校还好吗？」他问完，我们一起噗哧地笑了，可能他也在想，听起来真像是父母对小朋友的口吻。

    我把书本先搁在一旁，打算回答，却听见木风铃响了几声，切断了我的思绪。

    或许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没有太多机会说话，每次到书屋来，我打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停下，这点更是随着与智惟哥熟悉後越发失控。其实我心里深处是明白的——我不是这里唯一的客人，当然不应该霸占着智惟哥的时间、更不愿让他感到困扰……智惟哥的提醒总是很温柔，只是让我知道他暂时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办法陪我，从来不会怪我。我因此常感到不好意思，却又有点失落，我希望能多和他说说话。

    几次的提醒以後，我也b较能在他出声前就察觉到。可是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必须再次确认，所以常常问他「会不会说太多了」，总得等到他绽开笑容、颊上的酒窝浮现，才能放心。或者，我会自动停止说话，怕自己太吵了、错过了隐藏的讯号而给智惟哥添麻烦，b如现在。

    智惟哥小声要我等他一下，我点头，望向刚才还没摆好的书，重新默念起注音符号顺序。

    「是子凡，」没过多久，智惟哥走回童书区，解释道，「说有东西忘在休息室。」

    子凡是前阵子智惟哥新请的工读生，附近大学的学生。但我和他没有什麽机会说到话，因为他只有星期二和三会到书屋来。

    「他忘记了什麽？」我好奇问。

    「给nV朋友的卡片。」智惟哥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意识到自己发烫的脸。突然好想知道，智惟哥有没有nV朋友？但是我问不出口。

    情人节快要到了，尽管我未曾想过，也难以想像某一天自己可能成为谁的「nV朋友」，且我对於分辨「朋友的喜欢」还是「Ai情的喜欢」感到困难，我仍然非常确定，我「喜欢」智惟哥。子凡的情人节卡片给了我灵感，或许，我也该写张卡片给智惟哥。

    「你刚刚本来想说什麽？」智惟哥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cH0U离。

    「噢……」我想了想，记起他原本是问我今天在学校的情况。「今天在学校还好。但是，从学校过来的时候，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他像平常一样静静地听，我也像平常一样，讲到一个段落就担心会不会讲太多。同时，也觉得好像充饱了电。

    书整理好了，我们也聊了许久。

    今天没什麽客人，替智惟哥把运书车推回柜台边，我也回到座位。剩下的时间，我没有再吵他，把功课写完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