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21 休书 (第1/2页)

    林仲勇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一个，卯时刚到便要起床练功。到了辰时他已经吃完早饭，要去吴巡抚家里督几个公子的早课。

    因为他起得早，周钰棠精神状态好转后，也跟着早起了。

    “老四。”周钰棠站在清晨的回廊下，将布巾递给刚刚浑身是汗的男人。

    林仲勇刚接过布巾，还没开口，就见一个孩子冲冲撞撞地从回廊里钻了出来。

    “四叔！你也教我拿长枪啊！”

    是宏月。

    宏月已经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有林仲勇大腿那么高，周钰棠都快抱不动了。

    “还有我！四叔！”只见两个更大的男孩从周钰棠身后窜了出来，跃跃欲试地去摸架子上沉重的兵器，但以他们的力气无法挪动分毫。直到林仲勇演示般地慢慢举起一支铁枪，他们才发出“哇”地赞叹声。

    “想学功夫，先要扎马步。”他拍拍两个男孩的肩膀。

    听闻要扎马步，孩子们的兴致顿时少了大半。扎马步最无聊了，而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傻呆呆的，一点都不帅气。

    较大的男孩已经6岁多开蒙了，名叫林宏瑞，长得清秀灵俊。后面的弟弟宏宝也快5岁了，正是雪玉可爱的年纪。

    “娘，刚刚经过厅堂看到祖母，她喊我们去吃饭，别总慢吞吞的。”宏瑞拽着周钰棠的衣裳道。

    “明明是你总爱在这里玩，上次才被训的。”宏宝把兴趣转移到院子里几个不高的梅花桩，尝试踩了上去。

    “才不是我，都是宏月走得最慢，才会迟的。”

    大儿子宏瑞不服气地说。

    周钰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大儿子的头，又将正在梅花桩上不知该把腿往哪处迈的宏宝哄下来。“再不走粥都要凉了。”

    “如果想在院里玩的话，明天我再早些喊你们起床，可不要耍赖啊。”

    对孩子们来说，早起十分困难，没有什么比清晨的梦乡更甜美了。他们“哦”地应着，爬上了回廊的木阶。

    宏瑞依然抓着周钰棠的衣裳，即使被母亲抚摸着肩膀也不愿意松手，而宏宝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后面的人。

    周钰棠知道，孩子们非常想和他粘在一起。孩子出生后有几年，他和老二分居后，便和孩子们住到了单独的院子。四个人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后来，他又和老二住在一起后，三个孩子失落了几个月的时间。丫鬟和嬷嬷经常和他抱怨孩子们晚上哭泣，甚至半夜想冲出房间的门喊娘。所以有段时间，周钰棠晚上会把孩子哄睡后，再回到老二的房里。

    但这样的陪伴并不完整。如果孩子半夜醒了，可能会陷入更大的恐慌，感觉母亲不翼而飞了。因此，周钰棠不仅晚上会去看孩子，第二天也会早早地到偏厢叫他们起床，帮他们穿鞋、穿衣服、擦脸，直到现在。

    周钰棠在心里对孩子有些愧疚，他是个心软的人，恨不得对孩子有求必应。原本老二林仲义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经常在外流连，开心的时候逗逗两个亲生儿子，不开心了就拿宏月撒气。他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该多陪陪孩子，但无论是因为肺疾，还是因为林家两个男人产生的风波，都没有让他稳定地陪在孩子身边。

    林仲勇抱着宏月走在他旁边。两人对视了一眼，男人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

    见四周没旁人，周钰棠便轻轻挽住了丈夫的胳膊。

    嫁进林家许多年了，他头一次有了新婚的甜蜜感。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胸口含了一块麦芽糖，甜丝丝暖融融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分外珍惜现在的生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当然，甜蜜之中也有些遗憾：三个孩子虽已过继到老四房里，但一直没有改口叫林仲勇“父亲”，仍叫“四叔”。这大概是瘫痪在床的林仲义最后的坚持，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喊别人作爹。

    自从那次夜里用碎瓷片割伤他曾经的丈夫后，林仲义没少差人找周钰棠。老二甚至写了一些口述信件和诗文，他看也不看便烧掉了。周钰棠明白，林仲义虽然瘫了，但在这个家仍有余威，还有亲生父母站在背后。

    周钰棠觉得还是避开更好，他没有明面冲突的把握。

    转眼间，已经接近林家的饭堂。

    林父林母已经坐在主位上，桌子一脚是彩英和她和老二的女儿宏绣，几个丫鬟正在布菜。自从老二瘫痪后，林父林母分外注重家人的整齐，原来各房早、午饭可以在院里小厨房自行解决，现在早饭全府要一起吃了。除了当天照顾林仲义的彩英或菊香，其他人都会出现。

    林母的眼睛先是被几个孙儿吸引，接着紧紧地落在周钰棠身上。

    周钰棠早已经把手从丈夫胳膊里抽出来了。

    “抱歉，父亲、母亲，让大家等了。”

    察觉到林母不悦的眼神后，双儿低声说道。

    闻罢，林母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目光还没从儿媳身上挪走，便听林仲勇开口了。

    “孩子们早上缠着我玩，所以晚了，钰棠刚才哄了好一阵呢。”

    林母瞪了老四一眼，她最讨厌儿子向着周钰棠说话。此刻当面被怼，心里自然不舒服得很。她让丫鬟给几个孩子盛了粥，淡淡道，“你那边刀枪棍棒什么都有，刀剑无眼，带孩子去做什么！”

    “赶明儿，你们几个，谁也别往那乱跑了。”林母下了命令。

    几个孩子登时发出“啊”的失落声音，宏宝和宏月甚至拽起了周钰棠的衣袖，“娘，你求求祖母吧。”。

    周钰棠无奈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乖，先吃饭，待会娘带你们去池塘捉蝌蚪。”

    这个替代选项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虽然心里仍感到难过，但孩子们能勉强吃起点心了。

    “娘，我也想去四叔院子玩。”

    这时，坐在一旁的宏绣稚嫩地说，她还没怎么去过四叔的院子呢。彩英刚刚正在看戏，不想自己女儿就这样混入战局，气得她一下拍掉了女儿手里的瓷勺子。

    “玩什么玩，就知道玩，有什么好玩的！”她斥道。

    宏绣惊得愣在椅子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顿饭吃成这样，后半程没什么人说话，只有安静的喝粥声和瓷器相碰撞的声音。

    林仲勇很快吃完便去吴巡抚那里当差了。这一天里剩下的时间，周钰棠会和张管家有例行沟通、打理院落日常，孩子不读书的时候也会粘着他，剩下的时间可以上街采买，或是做些裁缝刺绣。

    脑子清醒了以后，周钰棠把林府上下看得更加通透。

    林母看他，是愈发不顺眼。这主要源于林仲勇越来越宠着他。

    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好多次。每当林仲勇公开表示对周钰棠的爱护时，周钰棠便会被狠狠惩罚。第一次发生在他刚刚和老四勾搭在一起时，结果林仲勇被送到府外了，而他又被迫和老二住在了一起。最严重的一次，是他病重时被拖到祠堂打个半死，林仲勇也被教训了一顿。

    可能在林父林母眼里，自己的儿子考了武举人，怎么也要娶一个名门望族的贵女或者双儿。他这样破破烂烂的贱命，如何配得上。

    “四少奶奶，老太太说找你到房里说话。”

    一个丫鬟来传。

    周钰棠点点头，说一会便到。

    林母白天经常找他过去说话。有时候是家里仆役的事，有时候是孩子的事，两个人聊得不咸不淡。私底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