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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2/2页)
点,”钟呈说,“作为我自己来说,我当然希望不管我妈还是我爸都早些死。在生我之前就死。” “他们也该早死?” “烂人和圣人都该早死,”钟呈长长地呼吸,“不然剩下的普通人就得受折磨。包括我,都已经死得太晚了。” 狱卒又来了。万里昇裹着风雪离开监狱。打开家门时冬鸦还在他家,这次他倒着站立在天花板上,像盏吊灯从屋顶挂下来。“今天杀手又有什么高见?”这盏吊灯问。 万里昇仰头看着他。或许是受了钟呈的影响,在万里昇看来冬鸦确实和吊灯一样发着光,只差一双翅膀就是真正的神圣了。他部分转述钟呈的话:“他说你是个诚实的天才。” “确实如此,”冬鸦毫不避讳地承认,“我就是为诚实而生的。” “也许这本书该由你来写,”万里昇拿出那支录音笔,“他唯有在诚实方面和你不相上下。” “我也应该见见他。”冬鸦说。 万里昇说:“他希望你已经死了。” 4. 关于冬鸦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你走后我又想了想,在我死后会有答案的。等我死了,我会在地狱里好好找找冬鸦在不在,那时候就能知道了。” “你相信死后的世界?”万里昇问。 钟呈无趣地看着他。“我开玩笑的。” 然而他们确实应该讨论这个问题,尽管钟呈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 “一审判决是死刑,我问过你的律师,他向你提出过上诉的建议,你拒绝了,”万里昇低头翻着资料,“而且,方方面面总是要谈的。” 钟呈掸了掸衣服。他身上没有灰尘,在万里昇看来他们是两位同等洁净的人,甚至也还一起坐在牢笼里。然而谈论死或生时,人总是希望更体面有派头,以显得话语的分量。“死刑,”钟呈竖起手指,像教派演讲一样地发言了,“我被判死刑以后才开始了解它。一开始是注射的,后来却改回绞刑,因为犯罪率总是太高。然而改回去后,死刑的批准却变缓慢。法官要野蛮地杀人也不容易啊,他们杀人总比我们顾虑得多。所以,我现在和许多同行们一起等着某人准许我们上绞刑架,会等很久、很久、很久,可能先老死。”他说:“这就是为什么。” 万里昇仍然不发一言地倾听,以提醒钟呈这是一个原因,但并非答案。对视一会,钟呈妥协了,把方才谈论的话题捡回来。好在他的手仍举着,他可以自然地接着说下去:“死后的世界,”他回答,“我需要它的时候就信它。” 他有问必答,而且诚实,而且知道问题的关键。因为说句话时他的手垂下放回腿上,宣告一个结束。然后是下一个,他等着万里昇再给出许多新问题,探讨人性和精神,分析偏爱和歧视,使他的灵魂得以在问答的记录中立体地长存,长存直到文字都被消灭,或者人类灭亡,再也没有新生命来,那时候他才真正地死。而在长存的过程中,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还会达成愿望。“电影”,电影拍给最坏和最好的,最美和最丑的,只有最无波澜的它不要。 所以钟呈等着万里昇。为了电影和永远地活着,他等待。 下一个问题。 和连环杀手交流,这个问题本应是第一位的,不知为何它在这场交谈里滞后了。然而万里昇没有忘,只是眼看着问出它的时间向后拖延而无动于衷。现在他终于问了。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吗?” 和钟呈相反,今天的冬鸦并不显得像在等万里昇回家。万里昇推开门时,冬鸦自娱自乐地在看电影。他头也没回,却知道万里昇在那儿。“这个比喻说,两人好像从小待在同一栋房子里。不同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穿过后门出去了,而他却留在了那儿。”他头也不回地这么说。 万里昇踢翻了他的椅子。“你应该死了,”他哀求冬鸦,“你真的应该死了。为什么回来?” 一整个成人的力量都集中于掐紧他脖子的那双手,冬鸦却平静地仰躺着。他还平静地回答:“我为什么回来,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稍后再谈。你今天很暴躁,那位杀人犯又说了什么?” 他自然而然地洞察了一切总起因于钟呈。钟呈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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