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无法避免的针锋相对 (第2/2页)



    等人走出房间不见了，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手中已经收拾整齐好的包裹，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把布鲁斯捡回来的时候，漫天风雪几乎要将他淹。身边随身带着的也只有一个简单包袱，整个人带着某种他所不了解的孤注一掷的勇气，来到了这座被称为“直刺天空的长矛”的南迦巴瓦。

    川能够看的出来，布鲁斯寻找寺庙的目的并不纯粹，和以往捡回来的那些藏民旅人并不一样，眼神深邃，目光坚定，仿佛行走路途中的困难都是落在身上的磨难，越磨越锋利，仿佛被开了光的刀，有着他所势在必行的目标。

    不管他所需求的是什么，不出意外都会落在寺庙中。他也曾想过等布鲁斯高烧退了就将人送回去，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这寺里还有一位正在闭关修行的喇嘛。

    但可惜天不随人愿，布鲁斯的低烧断断续续总是好不了，夜以继日的相处中也让他升起了一点微妙的情感，也就默认了对方停留久些。

    却不料最终发展成这样一幅纠纠缠缠不可收拾的情况。

    他们谈论过这个话题，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晴朗天气里。

    墙边的架子上正燃着一根细细的长香，淡雅的檀木香徐徐散开，丝丝缕缕的将空气染上了些许让人静心的味道。矮桌上沸腾的茶水已经凉了些，清苦的茶香在方寸之间弥漫，配着有些甜的酥脆茶点，倒也合适。

    手中捧着一本法文原文的散文诗集，不算流畅但也吐字清晰的念完了一段小诗，川松了一口气，将书本放下，抬头去看布鲁斯，想要听一听他的评价。

    他们之间的教学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提出这个请求之后，布鲁斯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在得到允许后，兴致勃勃的将书房里所有的书籍在短时间内都翻了一个遍，从里面挑拣出许多分成两堆。

    其中数量较多的是川曾将翻阅过但不得其法，布鲁斯可以教一教的，另一堆数量寥寥无几的是布鲁斯感兴趣，比如梵文藏经，藏语古籍等等。

    博学多才并不是假话，布鲁斯在离开哥谭之前可是自主学习了不少国际常用语言，游历各国的时候也学了不少俚语，用来教导川学一些诗歌散文什么的，不在话下。

    都是天姿聪颖的年轻人，学的认真，教的认真，很快就颇见成效了。本就有用字典读书的基础，现如今川已经可以简单的读写一些外文原文的诗歌了，而布鲁斯也学会了念上小半本的静心经，说是感觉内心都平静了不少。

    ‘怕不是被冷的吧’

    在心中揶揄的笑了一句，川翻过一页古籍，慢慢悠悠的念出另一段。

    他还挺喜欢这样的氛围，安静又惬意，品茶读书，是雪山上难得的消遣。

    60.

    “在想些什么？”

    温声问了一句，川读完了小诗，抬首去看布鲁斯的脸，正看到他神色恍惚的望向窗外，眼神飘远，恍恍不知所问。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线索、啊、”

    走神间被问了问题，布鲁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

    说到这里的时候，布鲁斯猛然间回过神来，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一样，彻底精神了。

    艰难的吞下了卡在喉咙中的话，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对面人的表情，心中有些打鼓，却也因为一些莫名的直觉让他挺直腰背，短暂的视线游弋后，神态自若的与一双乌黑眼眸对视。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从布鲁斯这里听到了像是别有目的话，川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安之若素的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本上，葱白的指尖顺着纸张的脉络缓慢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墨黑的单词上。

    【Voyageurs】

    ——【旅人】

    “你要我问些什么呢？这里只有一座庙，两个人，除此之外只有风雪与山岩···你到底在寻求些什么呢？”

    发自内心的疑惑让川不自觉地加重了声音，目光中是纯然的探寻，想要从布鲁斯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

    “我想要得到能够让我强大起来的力量。”

    短暂的停顿后，布鲁斯顺着直觉的提醒，将自己的根本目的说了出来。他坦然的看着让自己心生恋念的人，贪婪的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深深的记在脑海之中，一丝一毫也不肯遗漏。

    不管之后自己会不会被立刻赶下山去，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场对话结束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纯粹了。

    抿着唇躲开了来自布鲁斯的炙热的视线，川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动摇，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冷硬的言语放柔了不少，仍然是一幅劝告的口吻，对他说：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力量。”

    没有回应川的判断，布鲁斯眨了眨眼睛，宝石一样的钢蓝色清澈透亮，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脑海中飞速闪过平日里见到的川的行为举止——单手就能将自己这个经过锻炼颇具分量的份拎起来，几十斤的水缸也能说移动位置就移动位置，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幅毫不费力的模样，行走间脚步声弱到近乎于无，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隐而不发的冷冽气质····这要是说川从来没有进行过特殊锻炼，他还真的不太敢相信。

    “我还没有见到隆多嘉措喇嘛。”

    布鲁斯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却将所有的坚定和顽固都隐藏在里面了，像是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的想法。

    这时候倒是显现出他原本性格中的强硬来了，却表露的有些不合时宜。

    真真叫人难受。

    61.

    最终还是川先移开了视线，表示出了拒绝对话的态度。

    他没有办法改变布鲁斯的想法，也只能在争吵起来之前结束话题，仿佛鸵鸟躲避天敌一样将头埋在沙子下，静等未来的结局。

    手中的书籍在手指划过是发出‘簌簌’的轻响，浅粉的指甲在某个单词下面反复勾勒，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川垂眸看着被自己无意间圈画出来的短句，在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Retourdesvoyageurs】

    ——【游子归乡】

    ‘你总归是要离开的呀。’

    他这样想着，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对面仿佛得到了应允而高兴起来的布鲁斯，朦胧间似乎看到了未来某日，那不可避免的离别。

    ‘就···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