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1/2页)

    单展

    张哲华从没吃过这么羞耻的铁锅炖。

    ……但话说回来，今天毕竟是他人生中截至目前最羞耻的一天。

    话必须说得严谨一些，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可以预见地会比今天更羞耻。

    但铁锅炖原本是无辜的。

    它毫无缘由地被扯进了夫前犯的场景。

    以至于他现在虽然人模狗样地坐在詹鑫对面吃饭，但不知是心理还是身体某些难以觉察又难以言喻的层面上正在隐隐地感到莫名羞愧。

    不要羞愧。他在心底告诫自己，你又没真的对他妻子做啥。

    不，我对他妻子当然没想法。

    他甚至可能实际上没有妻子。

    沉默第一次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他给詹鑫倒了一杯水，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哥，你结婚了吗？”

    詹鑫微笑：“我这样的，怎么可能结婚呢？我单身。”

    “哥什么样啊，哥多好……”

    “我也没说我不好啊。”詹鑫揶揄地笑。

    很好，张哲华今天第一次因为羞耻之外的原因红透了脸，他尴尬地试图解释：“我不是……”

    “我知道。”詹鑫温和地笑，递过来一双筷子：“逗你呢。我没结婚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

    好的，原来脸还可以更烫。

    张哲华手忙脚乱地夹了一块鸡rou，然后果不其然被烫到，鸡rou掉在碟子上，一弹又落在桌上，滑出一道油色的轨迹。

    他今天真是从各个角度都狼狈透了。

    明明成年已经很久了，甚至已经在行业底层被来回来去毒打了过好几轮，以为自己早就铜皮铁骨无所畏惧……却在今天一直像一个初入大人世界的小孩子一样无措又无助。

    詹鑫毫无所觉般笑：“这孩子，着啥急呢？都是你的啊，没人跟你抢。”

    ……

    没有什么比一顿地道的家乡饭更能治愈游子的……社死、焦虑和尴尬。

    随着话题越聊越发散，张哲华渐渐放松下来。

    詹鑫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同伴，很乐于倾听，能非常敏锐地给出情感反馈，稳定而包容地，就好像他强大到可以承纳一切，但又毫无攻击性地，像一汪温和的清泉，柔软又清透。

    同样的社恐让他们有许多相似的情感体验和处事模式，在各种各样的层面上同频共振。

    这么多年，来来去去无数个剧组无数个人，张哲华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在饭店门口分开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怅然若失。

    ……半夜从春梦里醒来的时候就更怅然若失了。

    ……

    做梦就是这个样子的，有可能会把白天的实际生活经历和脑内一闪而过的离谱想法进行随机又随意的重组……这很正常。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你得抓紧时间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体检呢。

    但是……

    张哲华第二天一大早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去体检，好在结果一切正常，甚至机能水平还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

    发过去的时候雷子表示很满意，叫他周一八点准时来上班。

    卡着点进门就见詹鑫正睡眼朦胧地端着一杯咖啡挣扎，看见他时摆摆手：“来啦小哥儿？”顺嘴吐槽般，“咱这种行业还得早八开晨会，没想到吧？”

    张哲华清了清嗓子，他不确定詹鑫自己知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困得眼泪汪汪，嘴唇还无意识地一噘，就像……在跟他撒娇似的。

    在脑子里的想法被无可挽回地拉去最近几天晚上梦里不断重复的场景情节之前，张哲华勉强试图转移注意力：“是……是啊哥，咱们晨会主要是干嘛呀？”

    詹鑫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又顺手帮张哲华拉一把旁边的椅子：“随便坐。也没啥，就是每个项目组都要汇报一下上周的进度和本周的计划——跟一般公司差不多的流程。显得我们也是个正规企业。”

    真的是很正规。

    如果忽略内容的话。

    每个项目组的负责人都准备了PPT，用活色生香图文并茂的形式展现色情产业发展到如今是怎样的组织体系平面化、生产过程规范化与管理流程科学化。

    代入一下，张哲华觉得自己的角色就像是流水线上的猪。

    不管时代如何发展，艺术形式如何百家争鸣，直击人类本能的关键点仍然脱不出千百年来的套路和模板。

    就比如张哲华日前试镜时抽到的夫前犯主题，可以说在世界各国的文学艺术作品中都有常见的相似蓝本。结合不同国家地区的文化背景，表达形式可能或含蓄或奔放，但内核都是一致的：融合了羞辱与征服、掠夺与毁坏，不同需求的人群代入不同的角色模型都能获得各自不同的快感。

    而婚礼上对新娘的占有、葬礼上对遗孀的侵犯，替夫还债、债主上门……等等一系列的形式都是这一主题下的变种。

    在类似这样的主题下，围绕变种分支，结合时事，编剧们会整理出各种各样的故事脉络，分配给各个项目组，再由随组编剧根据演员阵容和拍摄情况随时进行具体调整，最终呈现出针对特定目标群体的演绎内容，交由后期组统一剪辑制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项目组都相当于一个小剧组，每个人都有精准高效的分工……竟然甚至不比很多所谓的影视剧组差什么。

    张哲华全程都保持着大开眼界的敬畏之心。

    然后在散会前领到了自己这周需要参加的剧本：你是一个高中生，校霸，成绩差，家里有钱，父母不管，在校园里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最近，学校里新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你借着请教问题的机会在办公室里侵犯了她，拍下私密照片作为威胁，逼迫她戴着小玩具给学生们讲课……

    张哲华半捂着眼睛勉强自己读下去：而你拿着遥控器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故意举手提问，在老师回答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调节震动强度，女老师被你玩弄得在讲台上失控，却仍然坚持上完了一整堂课。课后其他学生离开，你把老师按在讲台上再一次侵犯了她。

    这一段后面还标了个括号可结合具体身体状态自行发挥。

    张哲华按着头呻吟：“真是一点儿道德节cao没有啊……”

    詹鑫凑过来看一眼：“你还别说，这个主题下的作品都很火。看来雷子对你印象不错啊。”

    张哲华顿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感觉有千言万语都冲击在喉咙和牙关之间，他吞了吞口水，保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