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共识 (第1/2页)

    “mama的朋友今晚来家里做客，你要表现好一点，对他们有礼貌问好，看他们需要什么就勤快点帮忙，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给mama丢脸。”

    夜幕之时，饭厅聚集了十来位客人，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小孩子融不进成年人的世界，初次见面的新鲜感过去，也不再有人注意到角落的丰洺俊，他捂着嘴埋头画画，轻微地咳嗽声从指缝溢出，偶尔会故意提高响动，却一直被更喧闹的嬉笑所淹没。

    画纸上的内容是饭厅景象，客人们围坐桌前，如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露出森然狰狞地咧嘴笑容，显得现实中的欢闹也刺耳触目。

    丰洺俊丢掉画笔，走过去扯了扯正在饮酒的丰晓姗，大声说：“mama，我身体热。”

    交谈笑语戛然而止，在场客人真如死尸般纹丝不动，一时间安静地可怕。

    丰洺俊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仰着通红的病态小脸又重复一遍话语，他看到丰晓姗保持端庄坐姿，用极为僵硬的方式扭过头。

    “小孩就是娇气呢。”语气温柔，面容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卧室抽屉有药，mama一会上楼看你，要乖！明白吗？”

    尖锐刺耳的欢声笑语重回，白炽灯仅仅笼罩餐桌，唯有幼年的丰洺俊立于黑暗。

    眼眸睁开，阳光透过碎花窗帘的缝隙落入浅色瞳仁，丰洺俊是被热醒的，他身上盖了两层厚棉被，睡得是乡下大炕，底下还通了电热功能。

    丰洺俊抹了把汗起身，听着响动寻到厨房，里头弥漫饭香热气，有张芳云忙碌的背影，也有蹲在一边柜子前整理东西的余秋。

    “秋宝啊，娘娘又吃不惯营养品，买这些个浪费钱。”

    盒子挺多，余秋按照功效分类摆好：“是丰洺俊买的，我不拦着他差点开一卡车来，算他厉害。”

    张芳云炒菜的动作一顿，口吻变重：“坏怂小子还敢来，等会我好好骂他几句，你叫他快起来吃饭，先给他喝上一碗鸡汤。”

    余秋笑了笑，知道婶娘一向会把时间提前，小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她就会催着自己和余夏赶快起床，说太阳晒屁股上学要迟到了。

    “我半个小时后再叫，他开了好久的车让多睡会。”

    张芳云的大嗓门混杂灶火声：“那你再去加床被子，乡里比你们那头冷，哎！炕烧热了没？还有不敢让鱼鱼宝贝蛋子乱跑，娘娘先给你喝鸡汤。”

    唠唠叨叨不停，很吵，却让丰洺俊觉得莫名心静，他默默出门来到小院，在冷空气中感受天边日光，回望身后的平凡矮屋，想起了记忆中的郊区别墅。

    没有遇到余秋之前，丰洺俊几乎每晚都会梦魇，在梦里一遍遍重演所经历的过往，他清楚记得丰晓姗的容貌，然而最近开始越来越模糊，甚至开始遗忘某些事件的细节。

    他的母亲，包括后来的薛洺乃至梁茵，永远会先照顾旁人的感受，从而忽略了自己，可余秋的家人，没什么体面的礼仪，却会先关心余秋，招呼外人也是以余秋为前提才热情。

    丰洺俊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谈不上羡慕，只是很佩服张芳云，分明是个粗人乡农，却能用最朴实的方式兼顾内外，将爱意如此简单地传达。

    同时发自内心并且第一次感谢上天，感激张芳云一家，让余秋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丰洺俊不禁勾唇，他好像有点理解余秋之前说的话了。

    “砰”一声，有人在外面放炮，还伴随一阵嘈杂地吵闹。

    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聚在猪圈前，余雨被围在中间，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们。

    “我中午碰见了，他爸爸好像是外国人，怪不得他也长得奇怪。”

    “就是就是，头发还卷，像我们家养得那群羊。”

    意味不明的笑声响起，孩童说不出难听的字眼表示威慑，对待外来者却有股迷之勇气，摆出理直气壮的态度。

    临近过年，余秋和丰洺俊决定来张芳云这边，他们中午抵达，趁着众人各自忙碌时，余雨独自跑出来玩耍，他对乡下的一切都很好奇，跟各类牲畜玩了好一会，被附近放炮的孩子所吸引。

    “还问我们玩的是什么，城里人连摔炮都没见过吗？”

    为首的孩子个头最高，讲起话来也相对有逻辑。“你爸应该是余秋哥哥的领导吧，是不是趁过节来蹭吃蹭喝？我爸说这种人最讨厌了，城里人心机重得很。”

    余雨到此时才开口：“心机重是什么？心很重吗？”

    孩子们微愣，相互间看了看，骂他：“就是坏的意思，你脑子真笨，跟驴一样。”

    他们的目标是余雨手中的电动玩具车，为首孩子大方地递出一盒摔炮：“我拿炮跟你换，把你的小汽车给我们玩一下，我们带你一起玩。”

    余雨是有些心动的，但他垂着眼眸想了想先说：“你要道歉，你骂我笨了，mama说做错事要道歉。”

    一脸的纯真，眼神却严肃到近乎冰冷。

    骂人的男孩很窘迫，想说些什么来反驳，最后只能恼羞成怒地推搡余雨：“抠门，谁稀罕跟你这个奇怪的外国人玩，你刚才还用汽车撞到我的脚了，你怎么不道歉！”

    余雨很困惑，他分明讲过对不起了，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忽然生气。

    孩童间的情谊有时很奇妙，会单纯而简单地玩成一片，也会用自以为是的团结一致排挤外人，他们将余雨推倒在沙地，扔着摔炮吓唬。

    吵闹和炮声让围栏里的猪群也sao动起来，哼哧哼哧地乱窜，余雨紧贴着猪圈，虽然没挨打，所面对的情况也像极了被霸凌的场景。

    小汽车被其中一个孩子抢夺，余雨不肯松手，稚嫩脸蛋上的表情和丰洺俊如出一撤，凶戾阴冷，好似下一秒就会失控到作出可怕行为。

    围栏下的沙土埋着石块，余雨悄悄摸到了，与此同时，突然从侧面飞过来一块更大的砖头，直接砸在了孩群的脚边。

    丰洺俊慢悠悠走来，唇边带着和善微笑：“在玩什么？叔叔也想一起玩。”

    人家的父亲出现，孩群们立刻撒腿就跑，胆子再大也毕竟还是个小孩，就为首的那个还有点骨气，磨磨蹭蹭不愿意迅速逃走，觉得丢脸。

    “外国人拿砖头砸我，我要告我爸我妈！”

    面对男孩虚张声势地叫嚣，丰洺俊堵住了他的去路，高大身影背光而站，如一栋极具压迫感的围墙。

    他先冲着余雨说：“爬起来，回院子里站好等我。”

    见儿子一步一回头地进入大门，丰洺俊才看向身前的男孩，垂着眼眸低声道：“你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