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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食欲恢复了一些，被江植督促着好好吃饭了一段日子，胃疼发作也没之前那么频繁，

    但偏偏每次陷入沉睡等待李拙言的都是醒不来躲不掉的噩梦。

    又做噩梦了，连着四天，

    多数醒来时还能清晰的记得，也有少数醒来就变得模糊。

    心脏强烈的砰砰的跳动，好像在提醒李拙言虚妄的梦境给他留下多少惊悸，

    深吸一口气，李拙言爬下床灌下一大杯温水，噩梦惊醒让他像脱离水中的鱼，

    一大杯水入喉缓解了干渴，但仍自觉心中惕惕，像是怔忡起来。

    收拾收拾去上班了仍为做毕设，

    如果依然会做噩梦的话，希望今天晚上能梦到杨彦，

    有杨彦在的地方，即使是在梦境也会觉得很安心。

    楼下桌子上江植给带的早饭已经冷了，

    李拙言早上本就恹恹的不爱吃，又被噩梦惊惧，只随便的揣到包里。

    江植送到楼下的时候，估计李拙言还困在噩梦里没醒，

    李拙言一向踩点去实验室，甚至还常常迟到，但他撒个娇总是显得很可爱，师兄师姐就也很包容，从不为难他。

    “谢谢脑公给崽崽带早饭，脑公最好啦！”

    一直到李拙言到实验室，江植也没回，估计是在学习，没看手机。

    江植初试分数很高，聪明是一方面，刻苦也是真的鲜少有人能及。

    从李拙言让他考研的那天开始，江植每天都早起，先去图书馆学一会儿，然后再卡着包子出锅的点儿去老食堂买好早饭热腾腾的给李拙言送到楼下去。

    只是李拙言总是起的很迟，却又贪心，只想吃刚出锅的第一屉的包子，但起的晚拿到手了却总是冷了，龟毛又挑剔。

    如果不是刚谈恋爱的时候被李拙言撒娇勾的翘了好多好多好多课，李拙言觉得江植肯定有能力保研。

    不过考研也没什么关系，江植虽然情事上木得像个呆瓜，但就凭他那股钻研劲儿，李拙言坚信江植一定能够高分上岸。

    李拙言的刻板印象里，这样不通人性木讷寡言的书呆子就该为科研事业奋斗终生，小情小爱什么的对这种人就该都是浮云。

    这次预备去岱山一方面是想勾搭周渡，另一方面也是听师姐说岱山很灵验，想给江植求个学业福保佑。

    能力强是一回事，他亲自给江植求一个信念感外挂又是一回事。

    李拙言的设想里，等把江植送到成了准研究生，两人相伴的这一程也就结束了。

    除去乏味的性爱和不善言辞的性格以外，江植真的很好，毫不夸张的说，江植对李拙言真的是百依百顺。

    尽可能的，李拙言还是希望可以看着江植能在合适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希望江植过得更好，也希望两个人最终能好聚好离。

    本科生的毕设其实没多少是正了八经自己实打实做的实验，多数还是跟着师兄师姐打下手，或者干脆就是刷瓶子。

    今天李拙言的实验室就攒了一大盆瓶子。

    早饭嫌凉了没吃，这会正胃疼着，隐隐的还有点头晕。

    李拙言磨洋工一样的一层一层的带好三层手套，然后弯下腰，边刷瓶子边出神。

    从前和江植上实验课的时候，作为李拙言的实验搭档，江植从不用李拙言刷瓶子洗试管，江植的白大褂看着破旧又不干净，李拙言的却看起来很新。

    瓶子真多啊，李拙言默默地想，师姐昨天晚上肯定又投料试反应了。

    阳光像长了脚一点点照到边台，李拙言的思绪逐渐又跑远了，想起第二天就要见到的周渡，想起在图书馆里认认真真书、没回自己消息的江植。

    明明都在一处，却因为江植备考扎在图书馆，每天只有中午晚上吃饭俩人才能见上两面。

    哼，江植，狗东西！

    原本一整天所有时间都会陪着他的！

    一整天真是毫不夸张，哪怕是睡觉了江植也不会关机，江植给李拙言的来电设置了特定的铃声，只要听到了就一定会接，不分时间场合，就怕李拙言找不见自己着急。

    李拙言有几次三更半夜起了戏弄的心思真的打电话过去，就算深夜里酣睡着被莫名吵醒江植也没有蕴意，还温柔的问李拙言怎么了，是不是看了恐怖害怕了需要人陪。

    对比起来，明天就能见到的周渡，李拙言好像也没那么期待。

    李拙言闷闷的想，应该再也不会有人会像江植一样对自己那么好了吧。

    江植啊，江植如果会好好说话，就算情事太过无趣，说不定自己也还是狠不下心要舍下他。

    李拙言还记得有次自己被江植气的不轻，

    江植怎么也哄不好，于是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门口直接跪了下去。

    李拙言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江植这是在道德绑架，但江植就在那么招摇的地儿那么丢人的直挺挺跪着，念叨着“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磕一个行了吧，我给你磕一个行了吧”，然后脑瓜儿像是成了铅球一样，倏地就一下两下的磕到地面上去，非但没让李拙言解气，只让李拙言觉得悚然，最后还是李拙言废了好大劲才把他拉起来拽走。

    江植虽然不善言辞，但如果李拙言当时能冷心冷眼的琢磨一下，都有机会早早窥见到这颗木讷的种子里面，也有一颗偏执的心。

    可惜李拙言当时只知道，这个呆木头！就知道惹自己生气！

    其实李拙言早就记不得那一次因为什么事情生江植气了，但能肯定那绝对是件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

    但江植就是嘴笨就是情商低，一点点小事也说不好，哄人也不会哄，闷葫芦一个，惹得李拙言动不动就干生气。

    但那一次他想拉江植起来，江植执拗的就非要李拙言消气不然他就不起。

    李拙言就威胁他再不起来就分手，

    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露出的那张懊丧的脸、通红的眼，和杨彦居然一点都不再相似，

    杨彦在李拙言这里永远是赢家，永远是骄傲的，洒脱的，被偏爱的。

    在李拙言心里，杨彦是永远都不可能漏出这样的表情。

    沉郁的、懊丧的、悔恨的，甚至眼圈也是通红的，噙着一汪代替愚钝口舌涌出的泪。

    这是第一次那么直观的让李拙言感觉到，

    其实江植好像一点也不像他。

    江植，

    这个卑微的、笨拙的，始终温柔隐忍着爱着他人，是江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