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泥菩萨过江（上） (第3/3页)

时有路过巡逻的便装卫士，看到宋玉章西装革履容光焕发地大大方方站在那里，心疑眼生之余，又觉得对方这么坦然，应当是老板的贵客，便不敢多看，匆匆走了。

    要想不引人怀疑，无知无觉间取得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任何人都坦然。这是宋玉章行走江湖琢磨出来的铁律。

    这时门内传来四五个半大男孩子娇嗔的声音，伴随着沈、赵两人哈哈大笑的yin辞，再也不堪入耳。

    宋玉章把烟头伸到窗外摁灭，丢出去。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搂着惊弓之鸟一般的小蝴蝶，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宋玉章就前往了海洲机场，果然就“偶遇”了出差归来的宋明昭。

    宋玉章在孟宅里也打听过宋家，宋家主营宋氏银行，在海洲地位和孟家可以说并驾齐驱。宋明昭作为宋家四少爷，出差一定走的机场。宋明昭之前和宋玉章说过他出差所去的城市，宋玉章昨晚在维也纳房间里踱步想办法时，看到桌上摆着当天的报纸。报纸上报道了由于战事影响，那座城市来海洲的航班近一周只剩周五上午这一趟，也就是说，宋明昭也许会在周五这趟提前回来。

    宋玉章看着远远走来的宋明昭，知道自己算对了，他假装没有看到宋明昭，低着头向机场方向走去。

    “玉章，是你！”

    宋玉章暗暗翘起嘴角。

    他抬起头，惊讶地睁大眼睛，仿佛刚刚看到宋明昭，随后正色笑道：“明昭，是你，好巧啊。你提前回来了？”

    宋明昭几乎是跑过来的，他一把抱住宋玉章，喜悦得毫无保留，像一颗小炮弹一般，冲击得宋玉章向后退了半步。他欣喜道：“你可知道，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你？我说真的！”

    说完，他又自觉有些失言，怕宋玉章觉出自己过于激动，脸色微红地放开了手，摸摸自己的鼻子。

    “玉章，我是因为战事导致的航班变动，所以提前回来了……你怎么来机场了？”

    宋玉章低下头，轻轻收拢手指，握着拳，看起来颇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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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听说那天我离开画室之后，庭静哥找过你麻烦。”宋明昭拉过宋玉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面露担忧。

    宋玉章摇摇头，勉强说：“我和庭静是故交，他那时是在同我开玩笑。只是今天我准备离开海洲，回家了。”

    “为什么这样着急走，你和庭静哥闹不愉快了？”

    “那没有，我和他不曾闹过矛盾，只是比较喜欢互相开玩笑罢了。说起来也巧，我和庭静是在英国留学时的故交，那天我从外地来找庭静游玩，却在半路遇上土匪。钱财被洗劫一空，又差点落入人贩子手里，我还不知道庭静住在哪，这才去应聘了人体模特的岗位。本来想赚来机票钱就先回家，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在画室里就遇到了庭静……”

    宋明昭对他的曲折经历表示了十分的好奇和关切，“现在人贩子确实猖獗，你能从码头逃出来，真是很惊险，很不容易吧。”

    “哎，是啊，确实惊险，过程我就不提了……很多年没有回海洲，没想到已经大变了样子。”

    “玉章你遭了这么一回难，却让我捡了个便宜，认识了你。这真是缘分，我们还都姓宋，看你也才二十岁的样子，不然这样吧，我家里有兄弟四个，我排行老四，还没有个弟弟，你来做我五弟好不好？”

    宋玉章丝毫不忸怩，因为这样快地攀上关系正中他下怀，他爽快答道：“好啊，那我以后得叫你四哥了。”他的笑绽放在空气里，纯净得透明。

    宋明昭高兴地抱住宋玉章，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几乎有些陶陶然醉在其中，他兴奋地说：“真是太好了，我也有弟弟了！”

    宋玉章就这样在机场外面白捡了个四哥，这四哥还冒着傻泡地糊在他身上，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拍了拍宋明昭的后背，拍出了宋明昭一个战栗，“好啦，四哥，我快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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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昭红着脸放开手，殷切地望着宋玉章，眼睛里有些不太寻常的小火苗，“玉章，你先别着急走了，我带你回家里歇歇。这几天的航班几乎都取消了，你再等等，等有票了，我托人帮你买。”

    李书意这天一早就来到田光耀家里，躲避他父亲对他的责问。田光耀知道他为何而来，他是舍不得看到李书意这个外甥被他爹殴打的，所以拿来一壶热茶，想让李书意压压惊，然后替他父亲再劝劝他。

    李老四是画家田光耀的外甥。

    田光耀擅长人像，李书意便带着那幅画过来了，他父亲是个老粗，不懂得欣赏创作，他兴致勃勃地展开画卷，道：“舅舅，我那天在美院画室里拿了一张画，一定得给您瞧瞧。”

    田光耀本来也乐意和小外甥聊几句，结果看到画像，却是一怔，“哟，这模特这么年轻漂亮。”

    李书意对田光耀的反应很满意：“是吧，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天的画，最终把画放在一边。

    几杯热茶下肚，田光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又给他倒了一杯，开口道：“书意啊，你就听舅舅一声劝，别再赌——”

    李书意一听这话，把那杯茶一扫，眉头一竖，大声叫道：“怎么连你，你也要教训我了——”

    “哎呀，我的画！”guntang的茶水洒在了那幅摊开在桌上的画上，他情急之下，用手拂去上面的水渍，导致了这张画迅速变得更加模糊不堪起来，只剩了一只浓秀的眉眼还清晰而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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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懊恼地哀叹一声，把画放置在茶几上，捂着脑袋说：“舅舅，您就别管我了，横竖我爹有那么多钱，供得起我！”

    “我是聂家老二，聂饮冰。”

    田公馆的司阍一听是聂家老二，哪敢拿捏，直接放行。聂饮冰进来的时候，田光耀正拉着李书意来到里厅谈话。

    田公馆一进门就是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一排沙发和一张茶几。

    听差引聂饮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聂饮冰把两手撑在膝盖上，向茶几上扫了一眼。一张画躺在茶几上，一大片茶渍污了画中人的脸，只剩下一只清晰的眉眼，那眉眼浓艳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注视片刻。

    聂饮冰探身靠过去，仔细端详着，忽然皱起眉。

    他用力思索着，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如同爆炸。田光耀和对面的李书意都吓了一跳。

    聂饮冰胸口剧烈起伏着，面色凝重而急切，事实上他一路跑过来的时候，还撞倒了田家两个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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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聂二少，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收拾收拾迎接你啊。”田光耀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抚了抚自己惊魂未定的胸口，平复这心跳。

    听差最终没跑过聂饮冰，张大嘴巴地看着聂家二少爷像一发子弹那样飞驰过去，在自己前方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张画像，哪来的？”

    聂饮冰直接跳过田光耀的寒暄，把手里沾了茶渍的画纸举到目瞪口呆的俩人面前。

    李书意一脸疑惑，不知道聂饮冰是个什么路数，他道：“这是前几天艺术学院的裸模写生。”

    “画里这个人在哪！”

    聂饮冰的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些杀气，李书意一头雾水之余，不禁还有些心惊。

    “这，这你得问宋明昭，他找的模特。”

    聂饮冰像一团火一样去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