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上胡床_弯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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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刀 (第2/2页)

个哥哥!】巴兰大喊一句,眼泪就顺着鼻梁落到了灰尘里。

    野狐陶放开了他,他把巴兰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裴鹤贞

    【如果你还是想杀了他,我不会阻拦你,这次我们抢到的所有男人,你可以随便挑,但我不想你一直沉浸在仇恨里,你知道,我们没有时间悲伤。】

    巴兰站着,慢慢放下了弯刀,他的泪水仍然在流淌,却像逐渐熄灭的火山一样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没有时间陷在仇恨与痛苦中,劫掠,逃亡,袭击,隐藏,为了处理巴鲁的死,整个狼匪队伍才匆忙驻扎下来,但巴兰知道,无论如何,明天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走向了裴鹤贞,而裴鹤贞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这些狼匪叽里咕噜的叫嚷了几句,然后野狐陶就放开了巴兰,任由他向他走来。

    野狐陶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能够庇护他,他骗了他!

    裴鹤贞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的恐惧,想要立刻逃跑,另一半则在冷眼旁观,满怀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和一丝期盼。

    死就死吧,死了也好。

    也许死了就能回家了,这个穿越的cao蛋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巴兰走上前了。

    他掰开裴鹤贞的双手查看,这个汉人的手像雪一样白,像玉带河里的石头一样冷,既没有伤口,也没有丑陋粗大的骨节,他的所有指甲都完整无缺,圆润的待在指尖。

    “我哥哥,怎么死的?”巴兰的粗沉低哑的声音突然扑在裴鹤贞的脸上,他无法思考,本能般的回答:“我,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那些狼匪大概向他撒了什么药粉,他根本不记得被抓住后的事情了。

    他只记得自己向后打了一下,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拿东西,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拿了什么。

    也许,巴鲁的死根本和他无关。

    听到了裴鹤贞的回答,巴兰仍然死死盯着他,他的眼睛是一种较浅的茶褐色,颇具压迫力的向裴鹤贞压下来,裴鹤贞在里面看到爆开的血丝,晃动的篝火和压抑的悲痛。

    他在求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

    裴鹤贞以为自己会被巴兰杀死,然而最终,愤怒的狼匪放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巴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的帐篷群中,裴鹤贞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被放过了。

    他得救了。

    同样松口气的还有离裴鹤贞不远的野狐陶。

    他不会为了裴鹤贞而隐瞒巴兰,如果巴兰真的气不过要杀裴轩泄愤,他也不会阻拦。

    他只是觉得,这个汉人长得很漂亮,眼睛很亮,睫毛很长,声音很温和,让他想到春天的山和风。

    而且他们刚刚才那么激烈的欢好过,野狐陶按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热的。

    他向来看不起这些汉人,但草原上的男人比雪狐狸还少,可能下次他就遇不到这么合他心意的男人了。

    似乎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巴兰的离去消失了,那些围在周围的狼匪开始互相低声攀谈,然后各种离去。

    就这样,裴鹤贞从“疑似杀人并即将偿命”变成了“好像可以多活几天”的俘虏。

    他再一次被野狐陶拎起来,放进了刚刚被他背靠着的木笼子里。

    笼子不高,他在里面站着都弯不下腰,野狐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古怪的链子,链子另一边是一个莲子形状的金属器具。

    他先是摸了摸裴鹤贞的手指,然后将他的左手拇指从莲子底部按了进去。

    “这是虫牙茧,”野狐陶心情颇好的向他讲解,“它像虫子的嘴一样,里面满是倒刺,只能进不能出,如果你想拔出来……”野狐陶按着他的手轻轻拔了拔,裴鹤贞立刻感到手指上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

    “除非你把手指头砍掉,或者用专门的虫脚钳,否则绝对拿不下来。”这个一口白牙的狼匪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且嚣张的表情。

    “你是大苍的读书人吧,没了手指头,你就握不了笔了。”裴鹤贞看着咬住自己手指的东西,立刻从中感受到了其中满满的恶意。

    野狐陶将虫牙茧的另一端从笼子底部特制的细孔中穿过,不知绑到了哪里,然后他突然上前,用他那只粗砺的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托起了裴鹤贞的小脸。

    他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端详了片刻自己的战利品,裴鹤贞的脸像玉一样白嫩,因为惊魂未定,那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睫毛忽闪忽闪,看得野狐陶心里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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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不能再睡一次,他要抓紧休息,为明天的撤退做准备。

    野狐陶遗憾又满足的捏了捏裴鹤贞软嫩鲜红的嘴唇,然后嘿嘿嘿笑了一声,离开了木笼。

    裴鹤贞刚吐出一口气,木笼的门又突然打开,迎面扔进来一张动物的皮毛砸在裴鹤贞身上,然后笼门咔的一下,彻底关上了。

    裴鹤贞在黑暗中站了片刻,然后才缓缓的坐下,用没有被咬住的另一只手慢慢把皮毛摊开,盖在了身上。

    因为太黑,他看不大清是什么皮毛,只觉得一股腥膻味儿环绕着自己,熏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嗯,都是因为这张皮子太臭了。

    裴鹤贞在黑暗中小小的抽搭几声,然后立刻擦干了眼泪。

    我不哭,我不能哭,我没事,我还活着。

    我还要活下去。

    他给自己打着气,不敢去想自己的父母,他怕稍微想一想,眼睛又要被皮子熏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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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紧了自己,努力摆弄着皮子将自己包裹起来,行动间,他突然摸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软软的,带着点弹性,一根一根的……

    是一只手!

    裴鹤贞竭尽全力才压制住喉咙里的叫声,他猛得站起来却冷不防的牵动了手指,拇指根部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嘶……”

    他不得不弯着腰,借着月光打量笼子的内部。

    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因为被阴影覆盖,他刚才一直没发现。

    这,不是个死人吧。

    裴鹤贞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他缓缓靠近一些,先是用脚碰了碰,没反应。

    又碰了碰,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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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用力踩了踩,对方立刻发出一声痛吟。

    是个活人,而且声音嫩嫩的。

    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裴鹤贞还是上前将这人翻了过来,一张少年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满脸青紫,一只眼眶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

    他昏迷了,或许昏迷了很久。

    大概是在挪动间碰到了伤口,少年有些痛苦的皱着眉,眼皮下的眼球不安的转动却无法醒来,一滴泪水缓缓从他的眼角滴落,砸在裴鹤贞的手上,裴鹤贞听到他在呢喃。

    凑近了,他才听到少年在不停的念叨着,

    “阿爸……阿爹……阿爸……阿爹……”

    裴鹤贞愣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一滴连着一滴。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草原的夜晚,他被栓在笼子里,连哭声都不敢发出,只能咬着牙,任由泪水落在重伤少年的脸上,每一滴都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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